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東斜西獨兩兄弟,或許確實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無論如何,楊昭和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剛才雖然出手狠辣,也最多只是想廢去他們武功,讓他們以后不能再肆無忌憚就草菅人命而已,自己本身,卻從來沒想過要殺人。現(xiàn)在他們雙雙自盡,哪怕看起來死得很開心很自在,甚至如釋重負求之不得的模樣,但楊昭仍舊覺得胸膛里面好象有些堵。
腦海中陡然間靈覺一閃。楊昭不必特別回首察看,也清晰感覺到了那位靜齋傳人的存在。緊接著,故意放得沉重的腳步聲果然傳入耳邊。楊昭嘆口氣,轉(zhuǎn)身抬頭問道:“明月大家呢?”
“這些打打殺殺,又是血又是腦漿的骯臟東西,怎么好讓明月妹妹看見?”梵清惠淡淡道:“清惠已經(jīng)將她送回下榻的綿竹院了。”
楊昭點點頭,忽然笑道:“明月大家有如廣寒仙子,清麗脫俗,不染紅塵。但梵小姐妳也同樣似天女下凡,怎么卻又不怕被這些骯臟事污了眼睛?更何苦親身來趟這些渾水呢?”
梵清惠一哂,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靜齋傳世數(shù)百年,卻不是你這種口上頭頭是道,心里糊里糊涂的小子就能夠看得穿摸得透的。”頓了頓,卻也不再多做分辨解說,主動轉(zhuǎn)過話頭道:“剛才東斜西獨說得對。假若你還想平平安安回去大興城做王爺?shù)脑挘敲船F(xiàn)在就趕快逃吧。萬一不幸被唐門派出的殺手追上,那么即使你師,父摩訶葉就在這里,只怕也護你不得。”
楊昭皺眉道:“我?guī)?父也不行?唐門……真的就這樣可怕?”
梵清惠冷道:“四百年前,〖神道盟〗領(lǐng)袖群倫,掌武林之牛耳。其后〖邪道盟〗旋起旋滅,又輪到東方、南宮、西城、北冥等武林四大世家和〖天地盟〗分別主掌黑白兩道。到了二十年前,則是〖天宗〗、〖樂城〗、〖妖盟〗鼎足三分。可是幾百年滄海桑田人事變遷,唐門卻始終雄據(jù)蜀中屹立不倒,光這份能耐,已經(jīng)足夠可怖可畏了。尤其唐門“殺、劍、暗、毒”的鎮(zhèn)門四器,隨便哪一項拿出來,威力都決不在你師,父摩訶葉的六神訣之下。”
楊昭一怔,隨即不以為然笑道:“嘿嘿,真有這么厲害,唐門早該沖出巴蜀,一統(tǒng)江湖了。干嗎還縮在蜀中幾百年?再說吧,武功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唐門就有什么鎮(zhèn)門四器,也未必能夠練成,更未必就能打得贏我?guī)?父。更何況……”忽然醒悟,卻沒有再說了。
梵清惠聽出他似乎話中有話,不自禁追問道:“更何況什么?”
楊昭笑笑,道:“沒什么。總之我覺得唐門沒什么了不起就對了。不該惹上不該惹的人?嘿嘿,這句話倒是沒說錯。只是哪個不該惹的人究竟是誰,恐怕還言之尚早啊。”
梵清惠目光似乎一黯,長長的眼睫毛隨即垂下遮住自己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便一切隨緣吧。你……”忽然住口,搖頭道:“現(xiàn)在你卻是想走也走不脫了呢。有人來了。”
楊昭傲然道:“來了就來了唄。別說我是大隋的河南……呃,即使不用哪個身份吧,就當我只是楊豫。這兩個人可是自殺的,我不過自衛(wèi)反擊罷了,就是捅到太極殿去打官司也不怕。”當先邁開腳步向樓外走出。
楊昭表現(xiàn)得這樣篤定,卻也不是虛張聲勢。其實剛才冷眼旁觀,哪個蠻牛般半點也不斯文的唐斯文,單以內(nèi)力而論,確實還比自己要強上半籌。而他最后那什么“十日歸心,聚陽合一”的玩意兒看起來也相當嚇人。小的已經(jīng)如此,大的老的那還了得?
雖然,楊昭穿越以前看武俠小說,十本中至少有七八本會提起唐門。不過印象中似乎都是跑龍?zhí)住Nㄒ槐容^不那么龍?zhí)椎臅r候,大概就只有在溫巨俠的《神州奇?zhèn)b》之中了。但《神州奇?zhèn)b》又是宋朝的背景(北宋還是南宋尚且不論。估計巨俠本人也是一筆糊涂帳),和神兵、天子、大唐的故事都毫無關(guān)系。
再且,即使這個世界的唐門真有那么厲害,甚至可以打敗自己那便宜師,父摩訶葉。可是摩訶葉卻還有兩式如來神掌的心法可供進步。而他將來更能練成四式神掌,成為最接近佛祖〖超化還虛〗境界的人。在如來神掌浩瀚天威之下,唐門的什么鎮(zhèn)門四器,又算什么東西?而且即使沒有摩訶葉撐腰吧,我楊昭堂堂大隋河南王,更是得到天劍承認的九五至尊命格,又怕你一群江湖草莽何來?
心念及此,楊昭嘴角不由得微往上牽,浮現(xiàn)出幾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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