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高干 求助的你 低頭認(rèn)親

你，看到了壺關(guān)之上的高歡。

當(dāng)然，不是用眼睛看。

你看這世界，向來用心。

你看到了，原本冷清的河北大地，正在變得熱鬧起來。

山西的爾朱兆，洛陽的爾朱世隆，徐州的爾朱仲遠(yuǎn)，甚至遠(yuǎn)在長安的爾朱天光，都在此時，把貪婪的目光，投向河北，這塊尚無爾朱家族勢力染指的，真空地帶。

終究是近水樓臺的爾朱兆，捷足先登，派出爾朱羽生，前來出任殷州（河北隆堯）刺史，將此地作為他的勢力，伸向河北的起點。

爾朱羽生，爾朱家族中的一位長輩。爾朱榮、爾朱兆都得叫他一聲叔父，也是爾朱家族中，第一位出任過州郡刺史的人物。

當(dāng)年，爾朱榮尚未上洛時，就因與肆州刺史發(fā)生沖突，攻陷過肆州城，進城之后，他把肆州刺史的印信，交給了爾朱羽生，后來，也得到了朝廷的正式確認(rèn)。

所以，爾朱羽生，雖然這些年并不活躍，但在爾朱家族中的地位，卻十分顯要，爾朱兆在河北博弈中，第一次出手，就擲出這樣一張大牌，顯示出對于河北，他志在必得。

但是，你，卻并不這么認(rèn)為。

你，高干，出身河北豪門，家大業(yè)大，富可敵國的渤海（河北南皮）高氏家族。你們高家，靠著幾代人兼并土地，收租放貸，到如今，在冀州一帶，已經(jīng)頗有些，只手遮天的氣概。

就連朝廷政策，要在冀州落實，百姓民生，要在冀州展開，都得先看看，你們高家人的心情好壞。

所以，從你出生開始，你就別的什么都不用想，你這輩子，原本只需要玩的開心，做自己，盡情在這個世界上耍帥。

原本……

說起世事，只要帶上“原本”二字，那后面的，就都是故事，或者事故。

破六韓拔陵兵敗，糊涂的胡太后，把他那三十萬之眾的六鎮(zhèn)降卒，高空拋物一般，胡亂扔到河北，扔到定州，扔到你們高家人的門前。

鮮于修禮帶著他們，起了義，亂了河山，葛榮很快又接過大旗，坐龍椅，席卷河北。

和你們家百年來，面對的那些手無寸鐵的河北百姓，外強中干的河北官員不同，外地來的葛榮，和他帳下的這三十萬來自遙遠(yuǎn)北方的降卒，他們不必考慮這河北本地，錯綜覆雜的人際關(guān)系，不必愛惜這燕趙大地，漫天飛舞的浮名虛利。

就像蟑螂爬進臥室時，并不需要考慮臥室裏，有人正在做愛。

既然他們，闖進了河北，你們原先的牌局，就得全部重洗。

面對根本不承認(rèn)一切游戲規(guī)則，只認(rèn)蠻力的六鎮(zhèn)降卒，哪怕你高家家財萬貫，手眼通天，到這個時候，對于葛榮來說，也不過是包子裏的可愛肉餡。

當(dāng)時，你的老父親，因為家財被劫掠而活活氣死，你，高干，作為家中長子，雖然剛滿三十，卻也必須擔(dān)當(dāng)起高氏家族族長之職，實際上，是高家人的守家犬。

你后面，還有三個親弟弟，高慎、高昂、高季式，巴巴地望著你。

沒辦法，你只好彎下腰，暫時放下家族的榮耀，投降了葛榮，接受他給的官職，卑微地保護家族剩余的果實。

然后，葛榮見連你們高家，都俯首稱臣了，便放心大膽地帶著人馬，圍攻鄴城去了。

這時，剛剛被爾朱榮擁立登基的兔子皇帝元子攸，派人找你來了，要你這看家犬，也幫他看看家。

你還不是族長的時候，憑著手裏有錢，時常暢游洛陽，交結(jié)朝中親貴。

兔子，是你的老相識，他突然做了皇帝，你由衷地為他高興，又得知他的處境，你由衷地為他擔(dān)心。

他要你回歸朝廷，幫他。

你就趁著葛榮圍攻鄴城，沒空理會你，就回歸了朝廷，幫他。

你和兔子元子攸親密，霸王龍爾朱榮卻不高興，翻了你們高家的舊賬，罷了你的官，還囚禁了你的三弟高昂。

你后悔啊，那些年仗著家裏關(guān)系，做事放蕩不羈，到處欺男霸女，留下太多未了的案底，別人都壓著，不敢過問，他霸王龍爾朱榮一過問，就扯出來一大推，條條都夠論你死罪。

不過幸好，爾朱榮，被你的老相識元子攸，親自論了死罪。

元子攸放了你的三弟高昂，讓他帶著一個“河北安撫大使”的印信，來找你，望你幫他，拉起一支軍隊，關(guān)鍵時刻，救他于萬急。

然而，那一夜，黃河水息，以至于爾朱兆的動作太快，你雖然拉起了一支軍隊，卻也還是沒來得及。

黑熊爾朱兆，勒死了兔子。

你，這頭忠犬，暗自決定，要為兔子覆仇。

爾朱兆派出爾朱羽生，輕而易舉，就占據(jù)了離你不遠(yuǎn)的殷州。

你自知實力不足，對此忍氣吞聲。

爾朱兆以為你，老實好欺，就又派人來河北，命令你征調(diào)數(shù)目駭人的軍馬。

你明白，他要找的，不是軍馬，而是找你的茬。

你肯定會湊不足數(shù)，他也肯定會執(zhí)法嚴(yán)酷。

你忍無可忍，也退無可退。你祭出先帝元子攸所賜的河北安撫大使金印，聯(lián)合另一豪門封氏家族族長封隆之，招募勇士，襲奪冀州首府，信都城（今河北邢臺），公開打出旗幟，明確反對爾朱家族。

起事之后，你卻縮回你的狗頭，鬼精鬼精地讓盟友封隆之，做冀州刺史，讓別人以為，這事，是他干的。

掩耳盜鈴！

連黑熊爾朱兆，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