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們就這樣踏上了旅途。
一開始我與鈴屋并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順著道路向前行走。
我感到有些百無聊賴，余光偶爾會刮過鈴屋的側(cè)臉，他那眉眼彎彎的模樣卻似乎一點也不感到無趣。
鈴屋本身不算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在被迫接受不感興趣的事物時常會走神，對待理論課黑板上的對策法可能還沒有窗外飛過的閃粉蝴蝶有趣。詭譎的是，他卻對我頗有耐心，樂此不彼地呆在我身邊且并不感到厭倦。
這是一種改變，從我的角度來看是有利的改變。
而我呢？
我當(dāng)然也變了。
如果是十六歲的我，絕對不會答應(yīng)和任何人在有喰種出沒的街區(qū)漫無目的地閑逛。
雖說潛意識裏，我對喰種這類生物并沒有過多的類似于獵物對于獵人的恐懼，甚至有一種奇怪而異常的漠然。但在這一個充斥著人類天敵的世界，即便我沒有真正直面過食人的怪物，但是不難從電視、報紙、手機(jī)新聞這些社交媒介來得知他們，不，或者說是它們的危險性。
趨利避害是大部分人的本性，而半小時前的我違背了自身的本性。
我確實能拿出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證明自己并沒有拋卻理性——譬如自己也算是搜查官學(xué)校裏出來的，還是與喰種尸體打交道的研究員，天天淫溢在相關(guān)的工作中，無意間會削弱了對喰種的恐懼情緒；另一方面，因為旁邊有身為搜查官的鈴屋，外加他對待喰種的態(tài)度太過輕松，提議夜晚出去玩就仿佛是幾年前來我宿舍裏敲門對我說一起去教學(xué)樓旁邊看小貓一樣，令我在潛意識裏不認(rèn)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可怕。
可惜的是，我清晰地記住了幾十分鐘前附和他的瞬間——那一刻，我發(fā)熱的大腦裏什么也沒有想，舌尖淌出的話語只是順從了本初的愿望——那便是我確實想與鈴屋在一起閑逛，無論去哪。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引來了身旁少年不解地註視。
“怎么了？真子累了嗎？”
我別開視線搖頭：“沒有啊，我只是隨便深呼吸一下。”
事已至此，也許我應(yīng)該補救一下，詢問鈴屋遇到喰種該怎么辦？
腦海出現(xiàn)這個問題的下一秒我便自我否定了。
我對鈴屋的腦回路還算了解，即便問了估計他會哼著歌說，那太好了，如果遇到的話我把喰種殺死，然后正好真子你也可以近距離研究研究尸體，說不定還可以拿到新的庫因克之類的話。
因而大概率是問了也是白問。
我順著遇到喰種的情況展開想象，最壞情況是被喰種殺死的話......
想了半天，我終于拉了拉少年的衣袖：“鈴屋，你帶庫因克小刀了嗎？”
他順著我的氣力側(cè)身，疑惑地轉(zhuǎn)頭：“帶了啊，怎么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斟酌著詞句，“如果我被喰種抓到了，到時候請你直接殺死我，或者在不威脅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把刀扔給我，讓我有機(jī)會自殺也可以。”
他兀然緩下腳步凝視著我，瑪瑙般的瞳孔在夜色中恍如深邃宇宙中的紅矮星。他沒有開口，我也沒有說話，我們之間的呼吸好像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半響，鈴屋輕輕地問：“為什么啊？”
我看向他，有些奇怪為什么他是這個反應(yīng)，畢竟以他過往間對于生死淡然又超脫的態(tài)度，應(yīng)該輕描淡寫地彎起眼睛說聲“沒問題”才對。
“因為我很怕疼啊，喰種一般分食解體人類的時候，人可能還保有意識。”
光是想一想各種報道裏的馬賽克畫面，我就頭皮發(fā)麻，于是誠懇地陳述道：“太疼了，還是直接死掉比較痛快。”
“也是啊，有些喰種喜歡折磨人類。”
他很快理解了我的想法，“我會幫真子的——所以你喜歡割頸動脈還是戳心臟大腦？”
“頸動脈吧，”我認(rèn)真地思考，“容錯率小，死的比較快。”
“血會'噗'地噴出來哦。”
他舉起右手比劃地一下自己的脖頸，熟稔地向我分享經(jīng)驗，“還會噴的很遠(yuǎn)很高，滿身都是......”
我眨眨眼，有些想象不出這種限制級b級片畫面：“就像是紅色的噴泉一樣嗎？”
“嗯，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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