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雪回到干擷宮的時候，羽月夜也恰好剛從軍營視察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軍營裏一切都進展的很是順利的緣故，羽月夜回來時的心情特別的好，還沒有走到干擷宮的門外便聽到他爽朗的笑聲。與此刻溪云雪的覆雜心情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羽月夜剛踏進泗陽殿就見溪云雪拿著一塊抹布入神地擦拭著殿內的琉璃花尊，就連他進門時衣袍摩擦的簌簌聲都未聽見，那樣子活像丟了魂兒一樣。

他見溪云雪壓根就沒察覺他的出現，便蹙著眉輕咳一聲，聲音雖輕但是在這無甚人氣的大殿裏尤為突允，就好比是寂靜的晴空突然響起驚天霹靂一般駭人心魂。

滿腹心事的溪云雪手一抖，安靜地大殿上猛然響起“啪”地一聲，琉璃花尊摔在地上化成一堆碎片。

溪云雪還未反應過來，只能呆楞地看著空蕩蕩的盆景架。待她反應過來之后，只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fā)麻，過電般地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她僵著的頭慢慢轉向聲音響起的地方，逆著光芒她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從那身形來看，是羽月夜沒錯。溪云雪心一晃，小臉變得慘白，眼裏流露出不安的深情后立刻蹲下身子將地上地碎片撿起。

“嘶……”溪云雪將手撤回來放在嘴邊吸允，眼裏瞬間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剛才一個不留心琉璃花尊的碎片劃傷了手指。

羽月夜快步上前，拉過溪云雪的手看著纖纖細指上的一道血痕，心裏有一些抽痛，望著云雪的目光也變得溫和了幾分，緊張地問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只不過一個破花尊，壞了就壞了，你看現在傷著了……”

話猶未了，就將云雪的手指放在嘴裏吸允。溪云雪迎著羽月夜曖昧的目光，加上這手上的黏癢，溪云雪的臉上疑似有兩朵紅云爬上臉頰，心臟也似是被蠱惑歡騰如鹿撞。羞澀的目光在羽月夜的臉上打量一番，嘴裏盡是苦澀的味道，心間被一道橫溝隔開，彼此離得再近也無法跨越。

溪云雪驀然想起了在干安宮裏溪云雨的盈盈笑容，舉手投足都帶著她從未見過的貴氣，她不得不佩服她的隱藏之深和未雨綢繆。

溪云雨笑盈盈地將眼睛瞇成縫隙，伸手輕柔地覆上她的小腹，話語中無法掩飾喜悅之情，“恭喜妹妹了，這是幾個月了？皇上可知道？”

溪云雪搖搖頭，一臉的羞澀，低著頭小聲道，“不知，我不打算告訴他……”

她的話還未說完，溪云雨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起來，換成一副凝重，語重心長地勸慰溪云雪，“這孩子，別讓他知道，你知道我們身上的任務，無論成敗，都是誅九族的大罪。若我們有幸逃脫，日后你還有個念想，若我們任務失敗了，或許這個孩子可以保你一命……”

溪云雪并沒有想過這么多，一臉吃驚地看向溪云雨，眼神裏盡是不解。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用孩子保住自己的命，她怎么能利用她的寶貝……

溪云雨嘆了口氣，接著說，“我之所以成為他的妃子，也是爹爹的一手安排，他讓我入宮接應你，等偷取了干軍令，與父親裏應外合，等皇宮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你我就是公主了，到時候你可以選你喜歡的人當駙馬，若你喜歡他，可以求爹爹饒他一命……”

越聽溪云雨說，溪云雪的眼睛瞪得越大，難以置信地搖頭，她抓住溪云雨的胳膊，艱難地問，“爹爹，他……想造反？”

“噓……”溪云雨的手捂住溪云雪的嘴，慌忙地看向窗外，待看到外面沒有人影后才剜了溪云雪一眼，邊松手邊道，“你嚷嚷那么大聲干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溪云雪滿懷的覆雜，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原本以為溪承啟要她偷遣軍令只是為了想要軍權，卻著實沒有想到這一層關系。

溪云雨見溪云雪撒癔癥，伸手推了她一下，囑咐道，“我們兩個分頭行動，你現在天天跟著他應該能探查到遣軍令的消息。還有一件事，你最好不要對他動心，否則爹爹不會饒了娘和你的……”

話至此，溪云雪只能先應下，她只想快點逃離這裏，逃離與一切與溪府有關的人和事。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更不忍心對他下手，但他們始終咱在相斥的兩極，她不得不取舍。她覺得這樣的取舍就像是曾經有人問過她“媽媽和丈夫同時掉到水裏，你先救誰”的問題一樣難以回答。

溪云雪不自然地將手從羽月夜的手裏抽出來，垂著的眼看著鞋上的紋路，懦懦地說，“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將琉璃花尊打碎了……”

羽月夜對溪云雪突然抽出手的動作心裏不是很舒服，他蹙著眉伸手就要將溪云雪的手握住，可是被溪云雪躲開了，“奴婢手上沾了血，有污皇上圣體……”

羽月夜將眉頭蹙地更緊了，他蠻橫地將溪云雪的手握住，眼裏滿是痛心的質問，你為什么要躲？我做錯了什么嗎？

拉拉扯扯發(fā)現自己的手被羽月夜握地很緊，根本抽不出來，溪云雪惱羞成怒地瞪向羽月夜，“餵，你放開我啦……”

“雪兒，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羽月夜將語調放的極平穩(wěn)，聲音裏帶著一股悲涼。

溪云雪看著他的臉，不知道什么東西哽在嗓子眼，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難受得她心煩意亂，卻又抓不住讓她心煩的源頭，她只好沮喪地搖頭道，“沒，我沒有……”

她瞥開頭，看向窗外，喃喃道，“今晚的夜色真美，月真亮真圓……”

羽月夜一楞，隨著溪云雪的目光看向夜空，了無璨星，也了無月……

他仰著頭，迎著溪云雪的話道，“是啊，今晚的月亮真圓真亮……”

溪云雪苦笑，月有陰晴圓缺，事事難全，花尚且無百日紅艷，他又怎知自己心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