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的膽子大了，經常叫著自己的肚子痛，把樊維從方氏的房中叫到自己的房裏，霸著樊維。

方氏的奶娘常媽媽看不下去，在方氏耳邊提醒，告訴方氏這個婢子以后留不得，現在先忍一忍，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提腳賣了了事。

方氏被寵著長大，內宅裏的事知道的不多，妻妾相斗的地方不清楚。方太夫人在方氏出出嫁之前都沒想教她什么，等想教的時候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女兒的性子已經養成，無奈之下只得幫女兒找一個簡單一些的人家，樊維家世簡單，為人正派，全家就他一個人，嫁過去上面沒有婆婆壓迫，下面沒有妯娌小姑給不痛快，除了家世差了那么一星半點，也沒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方太夫人想了想就定了樊家，把女兒嫁了過去。她把方氏的將來全都想了一遍，死活沒想到的是方氏她生不出兒子，只生了一個女兒還是難產。得知女兒子嗣艱難的這個消息后，堅強如方太夫人也不得不向命運認輸了。

方氏什么都不懂，常媽媽是她的奶娘，總不會害了她，常媽媽說什么她就聽信什么，只是她生性柔順，要她把人賣出去她實在是做不到，最后這個惡人只能由常媽媽去做了。

那婢子鬧了幾個月，家中人都說她肚子尖，生下的肯定是個兒子，大夫對她的脈象也有那么幾分肯定，這下那婢子鬧得更兇了，什么東西都要好的，差的她不要，甚至看上了方氏的東西。

樊維知道婢子鬧得厲害，當初他要這婢子，不過是想要為樊家留下一個后人，樊家下人這么多，想要為樊維生孩子的人多了去，她現在不過是懷上了孩子，又沒有生下來就鬧得這么厲害，一但生下了，豈不是要翻了天，樊維知道此事，直接吩咐下人不必理會她，只要她鬧得不過分，就由著她，鬧得過分了就關在屋子裏，如果她要作踐自己也不用理睬，由著她好了，他現在還年輕，日后子嗣會有的，又何必目光短淺的只看得到眼前這個婢子懷的孩子。

家宅不寧是禍家根源，樊維不想后宅不安。

☆、求見

樊維吩咐下來，下人照著做，常媽媽對付婢子手腳放的開了，婢子開始還鬧過幾次，見樊維竟然真的不管她，還不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成一回事，慢慢的也老實下來，安心待產，決定生下兒子后再說。

十個月很快過去，婢子到了臨產時候，折騰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來，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接生婆抱著孩子出來告訴樊維方氏，婢子生的是個女孩。

兩人盼了十個月，聽了這話心裏不免失望，裏面生完孩子的婢子不相信自己生下的是個女兒，還在鬧騰，樊維嫌棄她吵得厲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方氏看著那個孩子，嘆了口氣說：“當初說好的，孩子生下來我就抱過去養，抱到我那邊去吧。”

“哎。”奶娘把孩子圍得嚴嚴實實的離開，婢子還在屋中吵鬧，方氏想了想把這裏的事全都交給常媽媽處理。

過后沒有多久，婢子因為生產的時候沒有養好病死了，她沒什么家人，又念在她為樊家生了一個女兒，常媽媽吩咐人給她一口薄棺葬在了城外。

方氏把那個孩子抱回自己屋中，想起之前承諾，要給她記成嫡女，被常媽媽攔住，常媽媽告訴她這不過是個丫頭，當初說好的是男孩記成嫡子，現在生的是個女兒，沒有必要把她記成嫡女。

方氏一向很聽常媽媽的話，常媽媽說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常媽媽這樣說了，她也不再堅持，這事也就這么算了。

經過婢子那一件事之后，樊維一點想要納妾的意思都沒有了，一個婢子就鬧成這樣，若是納個妾指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子。橫豎方氏又不是不能生，只是傷了身子，短時間內不會有身孕而已。

抱著這樣的想法，樊維納妾的心思就這么淡去，方氏再次提起的時候就說日后他們會有嫡子，他不想納妾。

方氏聽了感動不已，此后十年湯藥一直沒斷，誓要為樊維生下嫡子。

方氏的努力有了回報，在生下樊良冰十年以后，她再次懷孕。她懷孕的消息剛剛傳出來，全家歡喜，方老夫人得知女兒再次懷孕，不顧年邁非要去看女兒，還送了貴重禮物。

大家對她的期望太高，方氏心裏有了壓力，擔心自己生的不是男孩該怎么辦，她想和常媽媽說這些話，又想起常媽媽說有些話不能亂說，萬一不小心說錯了，把男孩說成了女孩可就不好了。

因著這個，方氏心裏有事又不能說出來，只能在心裏憋著，整日裏求神拜佛希望能生出一個男孩來。她心裏有事懷孕的時候總是坐立不安，吃的很少。

懷孕的人都有反應，不怎么喜歡吃東西，常媽媽不知道方氏的想法，只覺得這很尋常，她不想吃東西，她就想方設法多做一些合方氏口味的東西給她吃，爭取將她養的白白胖胖的，身體上的營養跟得上，以后生產也好生。

方氏心思沈重，整日裏想著這些，人漸漸憔悴，不管常媽媽怎么努力都不見她胖起來，到了快生的時候，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在所有人的期待下，方氏終于生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方氏這次生的比較順利，很快把孩子生了下來，接生婆抱著孩子出來，勉強笑著恭喜樊維，說方氏生了一個千金。

屋中方氏得知自己生的又是一個女兒，這幾個月的擔憂成了真的，當即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屋子裏面的婆子丫鬟忙成了一片，生怕方氏有個什么好歹，她們這些下人吃了掛落。

方氏醒來后仍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抱著常媽媽痛哭，常媽媽知道她有話對自己說，將屋中下人全都屏蔽出去，等人都走光了方氏才說出她這幾個月的所思所想。

常媽媽聽完方氏說的話，瞬間明白為什么方氏這么長時間不管吃什么都不長肉，原來是這個緣故。

生兒生女這些都要靠著一個緣分，常媽媽只能安慰她，以后還會有機會，既然她能生下二姑娘，肯定會再懷孕。

經過這次打擊，方氏身體有些不好，她始終無法接受她生下的是個女兒的事實，她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病了好些年都不見好。家中沒有兄長，出嫁的女兒總是會受委屈，樊良冰已經十五歲，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方氏一連看了好幾個人家都不滿意，在那些相看的人家中，不是家中子弟眾多，就是家中混亂不堪，來求取樊良冰的人家，多數是看上了樊維的官職。

樊維在朝堂上進行了十幾年的打拼，早已今非昔比，很多人都說方老夫人長了一雙慧眼，給自己挑了一個好女婿。

方氏挑來選去，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娘家侄子的身上，她看上了方大太太生下的嫡長子方謙。

方家是她的娘家，她在娘家的時候深受方老夫人的喜歡，樊良冰是她的女兒，從小方老夫人就很喜歡她，她把樊良冰嫁到方家，方大夫人看在方老夫人的面子上肯定不會太過為難樊良冰，這樁婚事不管怎么看都很劃算。

她把想法告訴樊維，問樊維意見，樊維整副心思都在朝堂上，哪裏會管那些有的沒的，方氏說什么就是什么，橫豎女兒是方氏生的，方氏總不會害了自己女兒。

丈夫沒有反對意思，方氏松了口氣，著手處理樊良冰的婚事。她先是回到娘家，與方老夫人說出自己想法，方老夫人心疼女兒，對外孫女也喜歡，樊良冰和方老夫人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方老夫人看著喜歡，這樁婚事就這樣定下來，從頭到尾，方氏都沒有去問大嫂方大夫人的意思，直到兩邊婚事定下來方大夫人才知道是方氏找了方老夫人說起這樁婚事。

在方氏找方老夫人之前都沒有找過她問問她的意見，婚事已經定下，方大夫人再怎么不樂意只能受著。

方大夫人是方謙的母親，自己兒子的婚事她居然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要是婆婆自己定下的婚事也就罷了，方大夫人也無話可說，可是這樁婚事是方氏來求的。

方氏還在家中的時候，是方老夫人最喜歡的小女兒，家裏面有什么好東西都會給她，旁人都沒有分，就算方大夫人生下的方家的長子嫡孫都比不過方氏在方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

方大夫人看的開，方氏再得寵將來也會嫁出去，方老夫人百年之后，整個方家都會握在她的手中。她是個聰明人，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與小姑子結下仇，和她之間的關系也不怎么好，平平淡淡的也就那么回事，只需要維持親戚之間的情分就好。

只是她來求這門婚事居然都不知道找她這個大嫂說一聲，反而越過她找了她的婆婆。

兩人之間的心結就是在這種時候結下來，方氏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家中大嫂，只為了女兒能嫁回娘家感到高興，樊良冰嫁到娘家以后，上面有方老夫人坐鎮，日后再生下長房長子嫡孫，日后的日子就不會過得艱難。

樊良冰如愿嫁到方家，當年婢子所生之女樊茜也到了應該嫁人的年紀。樊茜在家中表現的好，一直準守庶女本分，從不認惹是生非。方氏生性單純，為人厚道，強撐著病體為樊茜規劃婚事，因著庶出身份，家中又無兄長，只將她許給了少年舉人，又陪送了一筆嫁妝。

樊茜成親之后，丈夫得了外放，跟著丈夫去了外任，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送點節禮回來，基本上都不露面。常媽媽經常在樊良瑾耳邊說，方氏那么多年養了一只白眼狼。

樊茜為人怎么樣樊良瑾不清楚，只知道上輩子她到臨死之前都沒有見過樊茜一面，只從旁人口中聽說樊茜的生活。她上面有一個厲害婆婆，進門后三年內生了一兒一女，婆婆為了拿捏媳婦，給樊茜丈夫抬了一門妾室，樊茜為了鞏固自己在內宅的地位，把身邊的陪嫁丫鬟提成了姨娘，成了兩面相斗的局面。

與現在的樊良瑾來說，樊茜不過是一個路人，樊茜是個庶出，與樊良冰的年紀相差不大，樊良瑾五歲的時候，樊良冰出嫁，樊良冰出嫁后不久，樊茜跟著出嫁。

她與上面的兩個姐姐，因為年歲相差太大，實際上沒什么交集，更別說什么姐妹情分。

樊良瑾醒來的消息很快傳遍方家內宅，就連罰跪在佛堂的七姑娘方箐也收到了消息。

方老夫人坐在檀香木的椅子上，穿著深色的褙子，頭上戴著抹額，抹額下的頭發已經花白一片，只簡單的簪了幾支發簪。一張臉保養得宜，坐在那邊一聲不響，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