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辰掌心一閃,召出木劍“卻邪”,薄薄的鋒刃透著一絲桃木香,落下來的冰雨在觸到它的瞬間,即化為虛無。
他沈著臉,涉水前行一段,對準(zhǔn)那個同樣站在雨中,卻是由木樁幻化的自己,翻手便是一劍!
嘩——
凜冽劍氣劈空而過,斬斷了遮天蔽日的雨幕,青蛟出海一般,狠狠落在幻像少年身上。
罡風(fēng)滾滾,寒流湍急,卻楞是沒能掀起他的一片袍角和一根發(fā)梢,相反,他目光變得愈發(fā)冷厲,細(xì)看,甚至還藏了一線嘲諷在裏面。
溫辰神色一滯,眉心倏地收緊,足下發(fā)力,梟鷹般沖上前去,掌中銀光翻涌,劍氣蔥蘢,毫不留情地朝那幻像刺入!
吭吭吭吭吭——
看著雖然是打在人身上,聲音卻是金木相交時發(fā)出的爆鳴。
原來,凌寒峰校場上負(fù)責(zé)挨打的幻靈樁,也是種獨一無二的法器。
說起來,這還是葉長青的主意,數(shù)年前,他剛接任峰主的時候,來校場邊視察峰上弟子練功的情況,不過看了一會兒,這個彼時才十六歲的少年就大搖其頭——
不行,這打得軟綿綿的,一點勁力和斗志都沒有,和萬鋒劍派那幫瘋子差遠(yuǎn)了,得改。
他鉆進屋子裏,不眠不休地研究了近一個月,借助從同心鏡窺人心思得來的靈感,搞出了這么個自帶迷惑效果的幻靈樁,弟子們與它對打的時候,只要想象著自己最討厭最憤恨的人或物,眼前就會出現(xiàn)相應(yīng)的幻像。
而幻靈樁與同心鏡不同的,也是最為關(guān)鍵的一點是,它改變的并不是木樁本身,而是試煉人的視覺,所以,看到什么也只有自己知道,不必?fù)?dān)心被旁人識破。
自從這個新發(fā)明問世,凌寒峰弟子練習(xí)術(shù)法的熱情,跟騎了大鵬鳥似的,扶搖直上,居高不減,原本蔫了吧唧的校場上,每日都沸反盈天,生活中不順心的,受了委屈的弟子們,都來這裏發(fā)洩情緒,酣暢淋漓。
有時候,被想象成最惡毒者而百般受虐的人,就站在自己旁側(cè),板著臉監(jiān)督練習(xí),對方那渾然不知的樣子,想想就很刺激。
而溫辰此刻最憤恨的,不是別人,恰巧就是他自己。
“廢物,沒有別人的施舍,你狗屁都不是,什么天才少年,天選之子,都是騙人的!你生來就只配在陰溝裏和狗搶食,還妄想做英雄,做好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害死爹娘,拖垮師父,你說你活著有什么用?啊?再好的神兵落到你的手裏,也混得和破銅爛鐵一個德行,連街上剁肉的殺豬刀都不如!”
溫辰全身覆雨,嘶聲竭力地大吼著,一劍削在幻像的咽喉處,情緒爆發(fā)到頂峰:“那夜火那么大,你怎么就命大逃出來了?與其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還不如,還不如……”
他哽了一下,沒說出來,手上力道一軟,“卻邪”松松地垂了下來:“你到底有什么資格,讓他付出那么多?”
“有點自知之明,還不算太差勁。”
前方,一個聲音乍然響起,宛若白石清溪,泠泠淙淙。
這一驚著實不小,溫辰僵了片刻,才難以置信地問:“什,什么?”
三尺之外,與他有著相同面容的白衣少年搖了搖頭,冷淡道:“確實,就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值得他對你好。”
這一次,溫辰終于篤定,就是幻靈樁幻化出的“自己”在說話,在對其無禮之言微慍的同時,心中掀起一片驚天駭浪——幻靈樁的化形是死物,只會被動挨打,絕沒有開口說話的能力,眼前這個,明顯超出了自己的預(yù)期,而且……
他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只見大水滔天,霧氣迷蒙,幾十丈方圓的校場上,真的只剩了自己一個人。
“哦?你害怕了?”幻像少年笑了一下,語氣中是遮掩不住的輕蔑,凌波微步一般,颯颯踏水而來。
對方一有動作,溫辰就感到一股極強烈的威壓橫掃而至,他本能的向后飛掠數(shù)丈,可還不及落地,那凜冽如刀的氣息就已追了上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