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了四個先令的車費。”
吉普賽人自言自語。
然后他看了一眼馬車上的乘客，似乎覺得這家伙很礙眼，直接伸手把乘客拽了下來。
——輕巧又迅速，就像從樹上摘一顆蘋果那么容易。
然后吉普賽人坐進了馬車，帶著四枚硬幣繼續(xù)研究地圖。
至于那位乘客，整個人靠在車輪旁邊，臉上還保持著幸災(zāi)樂禍的看熱鬧表情，顯得格外滑稽。
“路程很遠(yuǎn)，他一直在坐車？”
裹著黑色斗篷的人坐在硬邦邦的馬車座位上，扭頭看一眼窗戶，緩緩伸直軀體，似乎想要感受坐馬車休息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于是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斗篷越來越大，就像突然發(fā)酵膨脹的面團那樣，先是填滿了座位，然后向整個車廂蔓延。
“……”
可能意識到這不是坐馬車的正確方式，又或者坐馬車真的沒什么意思，斗篷迅速收縮，變回了一個人形輪廓。
硬幣一閃一閃地發(fā)著亮光，仿佛在指路。
吉普賽人跳下馬車，帶著地圖與硬幣走向濃霧深處。
“呃？”
乘客腦袋重重磕在了車輪上，他立刻痛叫起來。
“先生？”車夫吃了一驚，心想伸頭看熱鬧也不能這么急，都摔下來了。
“我怎么會在這裏？”
乘客表情疑惑，看著車輪跟自己沾滿灰塵泥濘的外套，感覺跌了面子，生怕被熟人看見，急忙扭過頭爬上馬車。
他不敢繼續(xù)看熱鬧了，連忙催促馬車夫：“送我回去，就是今天上車的地方！”
車夫遺憾地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爭執(zhí)，決定明天好好打聽這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馬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后重新上路，車夫感覺口袋裏錢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粲悬c不對，他今天沒做幾筆生意，錢少了很明顯。
他連忙去摸口袋，車費大部分要交給車行，如果丟了錢，這是一件大事。
車夫清點來清點去，發(fā)現(xiàn)少了四個先令，急得滿頭大汗。
馬車越跑越慢，就在這時，車夫的口袋裏一沈，好像有什么東西掉進來一樣。
他下意識地去摸，剛才怎么都找不到的四個先令出現(xiàn)了。
“……”
車夫忽然想起，今天早晨他好像送了一趟客人，收到四個先令，然后他想不起來那客人的模樣了，而且車輪也壞了，傍晚做生意又遇到了怪事，錢還能失蹤又出現(xiàn)嗎？
車夫牙齒打顫，暗暗決定，送完這位客人即刻收工回家，明天去教堂禱告！
***
吉普賽人站在詹森下車的地方。
查令十字街，成排店鋪透出溫暖的光亮。
這座城市裏氣息渾濁覆雜，就像一座迷宮。
比某位古神記憶裏最大的人類居住地還要大很多倍，又摻入了許多古神從未聞過的氣味，有工廠冒出的黑煙與煤氣燈的煙塵，紡織廠與造紙廠排出的污水，還有酒、煙草、香水……
最后三個在人類聞來是美妙的，可是在古神的感覺裏，那是各種植物尸骸混雜發(fā)酵的覆雜氣味。
坦白說，很有創(chuàng)意。
它們讓人類散發(fā)出不同的氣味，增添了觀察的樂趣。
人類在迷宮一般覆雜狹小（古神視角）的城市裏走來走去。
就像人類在野外觀察蟻巢，這些小蟲子有完整的社會結(jié)構(gòu)，會溝通交流，分工合作，有統(tǒng)治者與勞動者的區(qū)分。
位于底層的蟲子都散發(fā)著原始的氣味，壽命很短，竭力供應(yīng)著蟻巢上層的同類，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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