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克夫的命啊。”“熊老板真是倒霉。”“誰能想到這么漂亮的女娃兒克夫。”

竊竊私語聲不斷響起，錢末九成了風(fēng)暴的中心，她忽然扯掉了頭上的鳳冠，推開門口的錢大富，飛奔離開。

錢大富想要伸手去攔，終究是晚了一步，任憑女兒在自己眼前溜走。

一身嫁衣的錢末九推開端木放門的時候，端木放正獨自苦飲，四目相接，竟無語凝噎，他們都沒有說話，緊緊抱在一起，世界仿佛只剩了他們兩人。

當(dāng)晚，兩人在月色下結(jié)為夫妻，錢末九成了端木夫人，過起了節(jié)儉的苦日子，但她的笑容卻比以往十七年加起來更多。

整整一年，錢末九偶爾回過錢家，錢大富每天暴怒酗酒，遷怒于妹妹，而妹妹似乎更不愛出門了。

但錢末九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她懷上了端木放的孩子，端木放的事業(yè)也迎來轉(zhuǎn)折，尉遲傲天賞識于他，決定帶著端木放前往漠北聯(lián)軍戰(zhàn)場上試煉。

送行的那一天，兩人相擁而吻，卻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永遠(yuǎn)。

端木放在戰(zhàn)場廝殺的時刻，錢末九難產(chǎn)了，她美麗而脆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剛出生的孩子，錢末九懇求父親和妹妹，替她照顧孩子。

她沒有想到的是，錢大富竟提出條件讓錢末葉代替自己成為端木放的妻子，否則寧愿讓孩子活活餓死。

錢末九知道，這些日子錢大富為錢末葉找了許多人家，只是這些人家雖然家境不好，卻更看不上錢末葉不能生育，紛紛退婚，所以錢大富一心想把二女兒送出去。

可代替自己成為端木放的妻子，叫自己如何接受，錢末九求助的看向妹妹。

錢末葉卻冷冷道：“爹說的有道理，要不是你在娘胎裏搶走了我的養(yǎng)分，我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是你欠我的！”

錢末九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認(rèn)識這個朝夕相處的妹妹了，錢末葉眼裏的怨恨讓她揪心。

可此時為了孩子，為了妹妹的后半生幸福，錢末九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剛出生的孩子。

眼角珠淚劃過，錢末九的生命也仿佛這一滴淚水，劃向了終點。

當(dāng)端木放凱旋而歸，才發(fā)現(xiàn)家中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成了父親，可錢末九和自己也變得生疏，端木放心中自責(zé)，以為是自己離家太久，便把全部心思花在家裏，一家三口才漸漸變得融洽。

錢大富生怕錢末葉露餡，常常囑咐她裝得像些，讓她把錢末九的手鐲戴上，可不知怎的，錢末葉看到這手鐲總想起死去的姐姐，她不知道姐姐為什么一直戴著這個廉價的鐲子，她只知道，這是死人的東西，讓她不安。

一次晚上再次做噩夢夢到姐姐后，錢末葉終于忍不住摔爛了手鐲，隨手放進(jìn)抽屜。

此刻端木放回想起來，自己曾看到鐲子的碎片，鐲子是新婚后不久端木放送給錢末九的唯一一件首飾，錢末九曾視為珍寶，說要戴一輩子，當(dāng)時看到碎片他還心中難過好久，卻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十九年的點滴在眼前不斷劃過，端木放的眼眶漸漸濕潤，他的兩鬢一夜之間又白了幾分。

“末九，末九。”端木放不斷重覆著愛人的名字，仿佛杜鵑啼血，召喚著至愛的亡靈，可回應(yīng)他的只有滿天星辰，仿佛錢末九就藏在其中一顆星星裏，正含笑看著端木放。

……

五天后，為端木放送信的信使被端木璣薇送回，他的舌頭卻永遠(yuǎn)留在了東邊。

顯然端木放的信攔不住憶蕭的大軍，憶蕭打起了除暴君立仁君的旗號，兵鋒直指漠蒼城。

端木璣薇更是四處散播流言，將聞人心冉之死歸罪于林瑤，并且四處編造尉遲傲天殘暴不仁的事跡。

事已至此，端木放終于再次披上了久違的戰(zhàn)甲，他的蒼老與日俱增，身體雖然健壯依舊，眼角的疲憊之色卻再也藏不住。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出征，端木放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銳氣，他的眼神冷漠帶著茫然，興許叛軍的血才能洗刷他對尉遲傲天的愧疚，平息叛亂的功勞也可以讓自己替璣薇贖罪。

端木夫人一身素衣，神色憔悴，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偷偷打量著端木放，想要上前，卻似乎又在害怕什么。

“你不必躲著我。”端木放朝著她的方向，卻沒有註視著她，只是淡淡的說著。

平生第一次，他對端木夫人說話的時候不帶半點感情，仿佛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這十幾年你讓我感受到了被愛的滋味，現(xiàn)在你又把一切拿回去了，這是我的報應(yīng)。”端木夫人苦笑，“你，要保重。”

她依然不敢上前，仿佛一靠近端木放，就會被他的冷漠所傷，她寧愿自己記憶裏的，還是那個把自己當(dāng)成錢末九而溫柔備至的丈夫。

“你不用躲著我。”端木放的手輕輕拂去馬鞍上的塵土，“你還是我的妻子，雖然我娶的是末九，她是我此生唯一愛的女人，但你和我生活了十九年，我不會怨恨你，我還是你的丈夫。”

端木夫人卻寧愿端木放恨她，也好過這樣的冷漠如刀子一樣一點點剜著她的心。

“我要謝謝你，讓我知道，末九的性情從來沒有變過，我愛的人一直是那么善良溫婉。”端木放說著上了馬，“我會親自把璣薇帶回來，向大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