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茂夏使臣重提加強商貿往來之事,周相對此興趣盎然,與使臣談了許多。
萬康帝仿佛事不關己,任他們談得再熱絡,只自顧自地欣賞歌舞,并與高婉儀調情。
高氏孤女已經從美人升為了婉儀,見過她的宮中老人心中都明白她為何得陛下盛寵,卻無人敢說一個字。
端敬皇后這些年來都是宮中的禁忌,大家本以為萬康帝對這位已故皇后早沒了夫妻之情,不然怎會舍得把皇長子那么小就送去別國十余載?;屎竽锬锞褪且虼艘钟舫杉?,最終藥石罔顧的。
但若說皇帝對端敬皇后沒感情了,為何又空懸后位這么多年呢?袁氏黨羽年年都催萬康帝另立新后,理由端的是冠冕堂皇:一來,陛下于潛邸時,除了正妻周璨瑭,便只納了袁裘與袁封的妹妹——袁承歡這一個妾室。論資歷,袁承歡足夠。二來,彼時袁氏滿門高官,論背景,袁承歡是新后的不二人選。三來,袁承歡雖在潛邸時落了一胎,但后來又得圣恩,誕下六皇子。
綜上,萬康帝立袁承歡為新后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不管眾臣如何敦促,袁承歡始終是離后位一步之遙。
如今,袁氏沒落,袁貴妃從位分僅次于皇后的皇貴妃,被貶為婕妤。一個月前,她與高婉儀云泥之別,現在,見面時要互相問候。
高婉儀未見過皇家筵席,興致勃勃地樣子活潑可愛,萬康帝龍顏大悅,還與她細致講解起曲樂舞蹈。
趙離和郭子義聊著,聽他講兵部的人事變動。袁氏在軍中的勢力清除起來,比在文官中要輕松多了。
和睦的氛圍從德吉拉姆捂著肚子,一臉痛色時開始轉變。接著茂夏使臣也堅持不住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以趙太醫為首的皇家醫者們匆忙趕來,使臣已經無力回天,公主情況也不樂觀。
趙太醫取出一顆保存的十分小心的藥丸給公主服下,她的脈搏才漸漸恢覆正常。
其他太醫檢查過,向皇帝稟告:問題出在吃食上,酒裏和菜裏被下了不同程度的毒。
秦冶讓太醫把在座所有人的吃食都查驗一遍,最終發現只有公主和使臣的酒菜被下了藥。
萬康帝震怒,這表面上害得是茂夏公主,實際是蓄意要謀害他。一旦公主命喪慶國皇宮,他便是有理也說不清。德吉拉姆是茂夏王最寵愛的孩子,若茂夏王痛失愛女,屆時兩國恐要刀兵相見。
他當即下旨,由秦冶領頭,徹查此事,務必給公主一個交代。
—————同一時刻,趙府—————
百裏謙正在書房看地圖,并認真在地圖上做著標記。
突然,他聽到陌生人的腳步,雖然那人動作很輕,但逃不過他的耳目。
他按兵不動,繼續低頭看著地圖,待那人來到門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擲出硯臺,成功擊中。
但那人并沒有要逃的意思,而是默默地捂著被砸中的肩膀看著百裏謙。
百裏謙記得這人。
幾年前,百裏謙去山下給趙離買糖糕,路上撿到一個繡著繁覆花紋的錢袋。他向前跑了幾步,將錢袋交還給衣著貴氣的異域男子。
兩個異域男人,一主一仆。仆人牽著紅栗色馬駒,主人看著百裏謙的目光柔和慈愛,并問了他許多,陌生人不會問的問題。
問話的中年男人,和百裏謙有著一樣深邃的眼睛,甚至五官輪廓也很像。
百裏謙看著他,并不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在看了半晌后反問:“你是誰?”
那男人楞了楞,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剛要開口,卻又被百裏謙打斷:“算了,當我沒問,沒事了?!毖粤T,百裏謙就轉身欲走。
牽馬的仆人快步攔住了百裏謙,后面的主人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化成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他讓百裏謙收下這匹馬,算是謝禮。百裏謙拒絕了,仆人便攔著不讓走,而主人的語氣近乎懇求,請百裏謙收下,他這寥寥心意。
現在,百裏謙幾乎不用怎么思索,就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是當時牽馬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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