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轉動了下架在三叉架上的樹枝，翻動了幾下魚身，伸手戳了戳，燒烤中的魚身上溫度有些高，略微的燙手。

急忙縮了回來，還是有些燙傷，她含著手指含糊不清的對著金笑彎了眼，說，“現在好了呢，富力士先生可以吃了，註意魚刺，卡到喉嚨就不好了。”

大概是含著手指，口吃不清的關系的吧，聲音有著特殊的甜軟，像是牙牙學語的孩子，金聽得不清楚，勉強湊齊了幾個單詞，連貫起上下文以及搭配上情節才猜測出約莫含義。

他露齒燦笑，兩顆虎牙在夕斜的陽光下泛著光，很白。

他點頭，就差沒成q版造型哈喇子亂流的搶，不過同樣差不多就是了，抓過魚渾淪吞棗的咽下去，被噎到了猛咳嗽。

淺水皺了眉，擠的鼻子上的麻雀版都揪了起來，非常不好看，她拔出嘴裏的手指，在裙邊上擦了擦沾著的口水，拍了拍金的背，幫他順氣順便拿了從木屋裏帶出來的牛奶，還剩下一點了，不過應該是夠的。

看著金咳的眼淚鼻涕亂流，接過牛奶杯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才緩過氣，轉過頭，眼神無辜裏頭有光，他說，“那個……淺水啊……我們的魚……”

說完畏畏縮縮的指了指前面不遠地方的三叉架，剛才動作太急不小心碰倒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金有些心虛，眼神亂飄就是不肯對上淺水淺黃色的眼，額頭上隱隱冒著汗，當然是屬于冷汗一類的。

淺水笑的溫和，唇邊總是洋溢著四十五度角的弧度，眼角彎彎，唇角彎彎，看了看腳邊上的篝火，一地的烤魚，沾了土就不能吃了，她想著，微微歪了歪頭，彎下的眼越發的瞇起，全身上下散發一種不同尋常的低氣壓。

金突然有種汗毛倒豎的錯覺，一個激靈笑的更加燦爛，略帶少許討好的情緒，他撈起袖子一副親力親為的態度，背對著淺水說了句，“我馬上再去抓。”

淺水盯著金的背，手上還殘留他身上的體溫，很高，比一般人都要偏高的溫度讓人有種被太陽灼燒的錯覺，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感無比真實，不同于臨近死亡的痛楚，是一種更加更加貼近的感覺。

她放下手，脫了鞋襪放在岸邊，跟在金的后頭下了水，溪水在這種不冷不暖的氣候裏還是顯得有些涼意，哆嗦了下，她抱著雙臂使勁搓了搓，抬眼對著金勾了勾嘴角，“富力士先生教我怎么抓魚吧，況且兩個人比一個人要快很多的呢。”

淺水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自己身體裏萌發，醞釀著，窺視著，在不知不覺中悄悄的開始生長，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也許是種情緒，又或許是過于壓抑的本性。她的時間很少，相比絕對的不死，現在的身體脆弱的可憐，可就是這種可憐讓她懷有無止盡的貪婪。

希望在貼近一些，希望在了解一些，然后懷抱那種過于卑微的情緒對著父神懺悔，貪念一時的快樂，忘卻了父神的信仰。

她彎下腰在水裏亂摸，其實她不想抓魚，只是需要一個借口，一個能夠冷靜下來的借口，或許是希望能夠清醒，身為不死的魔女，又怎么可能擁有這種單純的幸福，這一刻的安定造就了下一刻的恐慌，就像無處不在的風，見縫就鉆，吹得她心中惶惶然，同時還存有一絲的僥幸。

父神是忙綠的，不會註意她的，她可以獲得幸福，可以見到先生，可以再聽見先生為她彈得卡門，可以跳舞，不是在沒有人的禮堂裏，而是在寬廣的舞臺上，那裏有耀眼的聚光燈，有應接不暇的滿堂喝彩，無數的鮮花掌聲。

她垂頭看著空空的雙手，從底下捧起一手的水，盯著透明的液體從指縫中溜走，不剩一滴，風吹來泛著些微的涼。

金拽著魚尾，領在手裏轉過身張著口，卻是無聲，他看的有些癡呆，不是因為養眼的美麗，而是其他的一切什么，淺水不漂亮，真的不能說是好看，可是她站在那裏，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過于朦朧，過于飄渺，讓人聯想到醉人的酒。

他不喜歡喝酒，可現在突然想要喝酒，咽了口唾沫抹了把臉，他開口，“魚抓到了，下次再教你抓魚吧。”

淺水回過神，抿唇淺笑，她走上岸，坐在地上穿好鞋襪，接過撥弄好篝火重新架起三叉架，接過魚放在架子上。

“金，你總算回來了啊，這次失蹤了三年！整整三年！！”

猛然出現的高音讓人心中一顫，淺水看到金的脖子一縮，又看了看篝火上的魚，嘆了口氣，翻了魚身繼續烤。

隨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出現的是三個男人和兩個少女，少女的樣子極其相似，應該是雙胞胎，對于男性淺水不會形容，只是憑感覺來說的話，不會是壞人的。

她翻著魚，對突然出現的五個人彎了彎唇角，點頭的同時不失禮節，她說了句晚上好，接著沈默不語。

相比她的情況，金要慘上很多，按照這樣的架勢來看的話，淺水點著嘴角，將鬢發順道耳后，想著，富力士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這么多的朋友，都是好人吶。

淺水瞇起眼盯著跳動的篝火，一簇簇的火苗左右搖晃，烘烤著三叉架上的魚身，傳出烤熟的香氣，等差不多了滅了火，踏平之后收起魚，包起來放進帶過來的塑料袋裏。

一切工作完成的時候淺水抬起頭，金被那幾個過來的男人鎖了脖子，用的力道讓他喘不過氣使干凈起來的臉都成了醬紅色的。

雙胞胎少女在一幫煽風點火，笑得有些驚悚，她楞楞的低頭看著手上的塑料袋。回去以后可以曬干了當魚干，干糧也不錯，味道也會好一些，不過先要準備作料，不能沒了味道。

想清楚了，淺水望向被人圍攻的金，眼角彎彎，唇角彎彎，她說，“富力士先生，我們可以回去了，這些可以做魚干，會很好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