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種東西在醞釀,就像香甜醇美的酒,帶著絲絲粘膩苦澀的味道。風勢一下子大了起來,吹得衣擺嘩嘩作響。
她平躺在泥土地上,身下是軟軟的草坪,有些硬,扎的皮膚很痛。起了皺沾了土的衣服上還有著不少稻草屑子,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睜大著眼,直直的看著頭頂上的漆黑,心臟跳動的越發劇烈,然后,然后她聽到他說。
“小姐,請問,這裏是哪裏?”修長慘白的手指摩挲著起了皮的嘴唇,唇角定格在十五公分的地方,似笑非笑,卻又帶著三分天真七分殘酷。
她抬了手,遮住眼閉上嘴,唇線拉的筆直。她的身子有些顫抖,不能壓制的抖動,手指用著力道的握拳,掌心很痛,那是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感。
先生沒認出她,沒認出她,沒認出她呢……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說明她已經沒有價值了呢?不對,是因為樣子變了的關系,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先生才沒認出她來,對,就是這樣。
她想著,放下手支起身子,腳還在水裏泡著,轉過身她笑起來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她點著頭,接著開口,聲線柔軟,嗓音稚嫩,她說,“這裏是貪婪島,先生第一次來嗎?”
說著她站起來,拿過鞋子穿上,也不去看庫洛洛一眼,她要回到木屋,她想看見富力士先生,富力士先生不會不認識她的,富力士先生知道她叫淺水,沈淺水,富力士先生對她很好,好的讓她想起了羅利,那個讓她產生幾近愛情感情的人偶。是人偶啊……
她知道先生不是故意的,可是沒法控制,她喜歡先生,比明鏡的喜歡少很多,比羅利的喜歡少一點的喜歡,她不能忍受,她的心情很糟糕,不是普通而是非常。
她感覺到胸口有一股氣流在運作,她明白那是身為女性的嫉妒,是的,她嫉妒,嫉恨,為什么先生,那么溫柔的先生,那么好的先生會沒認出她呢?
她無法接受,沒法控制的嫉恨。她走的很快,襪子上粘了水的穿在鞋子裏,摩擦的越發巨大,她覺得痛,同樣感覺到鞋子裏的粘膩感,腳趾很疼,非常的疼。
她覺得委屈,屬于有些孩子氣的賭氣不說話,直徑向前埋著頭行走,然后她跑起來,邁開步子的奔跑。她要甩掉先生,她要回去找富力士先生,告訴富力士先生她已經學會爬樹了,今天晚上會再教她什么。
跑動起來,站在木屋前的時候她停下來喘氣,手插在腰上,彎下身的猛烈喘息,大概是跑的太急的關系,呼吸不是很順暢,她吞咽了下口水,探手放上門把的時候聽見了身后的聲音,那種低啞的像是香醇的葡萄酒。
“這裏是小姐住的地方嗎,很獨特的地方啊。”
她猛的轉過頭,視線中帶著不可思議,突然間她起了惡作劇的心情,撇了嘴,帶上一臉的嫌棄,她說的傲慢,配上那副太過稚嫩的聲線顯得有些好笑,她笑彎了眼角,語句犀利,“先生,我們認識嗎?”
她覺得有種罪惡感,不是對于先生,而是對于父神,父在天上的,她的行為要是被父看到了會怎么樣呢?會下地獄的。當然這種罪惡感沒有消失卻被她藏得很好,至少從其他人眼裏看上去并沒多大不同。
先生不會註意這些的,她帶著僥幸的想著,她是陌生人呢,不認識先生,不認識庫洛洛?魯西魯,不知道念,更加不知道這裏是什么地方。
她是個剛剛死而覆生的人,身體羸弱的沒辦法劇烈運動,她沒有威脅,不會做什么壞事的,而且先生很好呢,對誰都那么溫柔。
她確定著,再次開了口,背過身子的姿態,她說,“剛才的那條溪直走,下游會有城鎮,先生可以去那裏過夜,我要回去做飯了,過一會我的同伴就要回來了呢。”
轉動把手,她進去,沒聽到身后有什么動靜,奇怪的回了頭,看見的是庫洛洛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弧度揚起,神態優雅的像是身處八十世紀末的宮廷貴族,那是多么醒目的存在,天上的父神都會嫉妒的。
她惡劣的想著,然后懺悔,在心底,不能產生這種想法的,要是被父神聽到了會受罪,救贖不覆,就連希翼都會消失的一干二凈。
她不希望看見先生受傷,要是父神降罪下來讓先生傷著了,她會難過的。那可不好。
不過她不想這么簡單的就放過先生,沒認出她的罪是很重的吶,她笑著,關上門,弧度不變反而越發燦爛耀眼,即將扣上的瞬間門被定住,處在不關不開的位子上。
她拉著門,卡住距離對著門外的庫洛洛抿唇淺笑,溫柔有禮,然后說著,“先生不是還有同伴嗎?讓他們等久了不會擔心的嗎?先生原來是這么無情的人啊。”
庫洛洛手上用了力,保持著拉鋸戰的同時瞇起眼,死水般的眼裏有著光,一閃而逝的絢爛,他沈下眼,唇角上揚了幾度,一派的儒雅溫文,“小姐怎么知道我有同伴呢?”
她楞了楞,一時間心慌起來,略下眼,臉上神情變得淡漠起來,“我不知道吶,不過看先生問這裏是哪裏,那么不是找人就是等人吧,難道,不是嗎?”
最后她說的怯怯,帶上了本性中的怯弱,有些底氣不足,她會下地獄的,她說了謊,父神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謊言,她還說了謊,一定會下地獄的。
她要做禱告,就算今天不是禮拜天還是要做彌撒,她要向父神告誡,這樣的話會得到原諒的,她不能說謊的,就算是玩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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