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楞，“還真不知。只是姑娘的眼睛，在這喧囂的塵世裏，顯得格外珍貴。在下很喜歡姑娘的眼睛。”

“……”柒月沒有說話，她覺得，來到婉春院的男人，不管說的多好聽，都是騙人的，好男人，怎會出現在這眼花柳巷之地？

她本以為這次相遇是一個可笑的插曲，沒想到，在那之后的兩天，她出事了。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清倌也會得罪人，她只不過是跟花魁擦身而過之時不小心的撞了一下，卻被當場掌摑。

花魁生的一張漂亮的臉，卻有著蛇蝎的心腸，竟想將她扒光丟到婉春院門口。

她從未有那樣無助過，抵死掙扎的時候，又是他出現在她身邊，三拳兩腳揮開想對她下手的人。

“本宮乃當今皇室二皇子，申屠啟邇。看誰敢無禮？”

那是她第一次依靠一個人，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多弱小，第一次知道，天塌了有人頂著的感覺。她的心忽然就動了，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在婉春院這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這是愛。

但是，她愛的人，永遠不可能愛上作為清倌的她。申屠啟邇會來婉春院，會看上形形色色的頭牌，會看上歹毒心腸的花魁。卻獨獨不會看到，只會撫琴的她。

鳳凰，果然只是一個癡想，她那樣警告自己，卻在一遍一遍的提醒中，拋棄一切的越陷越深。

“聽說，北藤仙境有一個岸香閣，能實現人的愿望。我要是能找到就好了，當個花魁還不是輕而易舉？”

這本就是一個傳說，卻在這個恰當的時候，成為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

所以，當柒月走近北藤仙境時，她感覺自己，做夢一樣……

柒月看到了一個四角掛鈴的紅閣，三門五樓開，其中傳出了淡淡的香氣。這紅閣一看就有一種被深深吸引的感覺，好像有一雙大手捏住了柒月的心，讓她腳步不自覺的就朝那裏走去。

閣門自己打開，裏面的兩排火燭緩緩亮起。這對于神仙而言沒什么，可是柒月是凡人，看到蠟燭自己燃起，覺得無比神奇。

“解我厄鈴，系語岸香。歡迎來到岸香閣……”

這聲音不大不小，清冷中帶著絲絲威嚴。柒月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紅衣女子。紅色，本就少有人敢穿，就算是婉春院的姑娘也沒那個膽量，花魁倒是穿過，卻是充滿著魅惑風塵的韻味。

而這個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額際紅蓮映著紅衣顯得格外的美艷神秘，但那傾城的面容偏生冷淡，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威嚴感。

“翎央，你把人家小姑娘迷住了。”木玖調笑著，俏皮的模樣顯出稚嫩的美感。

“別打擾翎央。”鏡染出聲阻止，這一身黑衣金邊的男子，驚為天人模樣。邪肆不似人間，偏生自帶狂傲尊貴的感覺。

柒月只看一眼，就知道這都不是尋常人。當下態度也更加恭敬。“柒月……”

“倒是個聰明的姑娘。”翎央可是很少開口夸人的，“既然來到我岸香閣，就是有緣人，也是有心愿的人。可知道我岸香閣的規矩？”

“柒月不知，請翎央姑娘指教……”柒月只覺得那紅衣女子讓人無法忽視，她身上的氣息壓的讓她險些跪下。

“岸香閣的事情，不能向旁人提起；岸香閣中的人，也不準與人說起；在岸香閣許下的愿望，不可透露于旁人。最重要的是……”翎央看著柒月的眼睛，“岸香閣會收取代價，要的越多，代價越大。好心奉勸，莫要許下自己無法負擔的愿望，終會害人害己。”

鏡染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愿望，說吧。”

柒月咬了咬嘴唇，“我要換臉，我要成為花魁，我要被當朝二皇子申屠啟邇記在心裏，我要他看到我，註意我。”

“為了愛情？”

“對！！！我愛他！”柒月的眼神很堅定。

翎央扶額，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接這些關于情愛的愿望。人類的情感實在是過于細膩覆雜，這可比要財富，要殺人難多了。

木玖倒是不在意這些，她只是暗中不斷的打探這個柒月的靈氣，果然如鏡染所說，很微弱，卻很特別。

“你為什么要換臉？”

柒月笑了，“看來翎央姑娘沒有愛過一個人。如果你愛了就會知道，你永遠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愛人。我想讓他重新認識我，一個不一樣的我。”

“你現在也很好看。”

“也只是好看不是嗎？”柒月有些傷感的撫上自己的臉，“若是我長的能如翎央姑娘你這般，還愁會得不到二皇子的心嗎？”

“你當真覺得，美麗是愛情唯一的保障嗎？”

“但美麗，是讓他看到我存在的前提。”

翎央嘆氣，“算了，我不與你爭辯，只是希望你自己許的愿望，自己不要后悔就好。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但你要記得，這些都是有代價的。”

“柒月愿意承受這些代價，不管是什么。”

“值得嗎？”

“翎央姑娘想來不是普通人，應該是不懂得我們這些凡人的可悲。我們只有那么短短數十載的壽命，死去后，又有誰記得這一小小的塵埃？倒不如，趁著我還活著，為自己，轟轟烈烈一次……”

“那我便賜你一副好皮囊。你的愿望，我會幫你實現的……，這是岸香閣，和凡女柒月的交易。”

柒月在聽完這句話之后就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鏡染看了柒月一眼，皺眉，“翎央，這個柒月要的可是當朝二皇子，事關人界皇權糾紛，你真的要管嗎？”

“當然，答應的事，豈有不做的道理？我有一種預感，這個柒月，會給我帶來意外的驚喜。”

翎央雙手結印施法，換臉改命是逆天而行，改變一個人的長相，改變她的經歷，都是需要極大的法力支撐的，翎央只希望自己沒有壓錯寶，費力的改命能夠得到她想要的回報。

足足用了三個時辰，翎央才收手，已是汗水布滿額頭。改變一個人的命格，算是在跟老天搶人，真是一件不輕松的事情。

木玖看著躺著的柒月感覺不敢認，“這，這是……”

“對，柒月。”

木玖只覺得實在神奇，細看之下覺得這張臉變得不大，聯合在一起卻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神奇……，真好玩兒。”

鏡染聽了簡直要翻白眼，遞給翎央一塊方巾擦汗，“好玩兒？這玩的可是修為。”

“只希望，她能如償所愿，我也能如償所愿。這是一個新的人生，一個新的遭遇，也會是新的柒月，回到婉春院之后，你的命運，就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