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臘月年關(guān)，國公府依舊門庭冷清，罕有人至。往年燕家還得盛寵時，每至此時節(jié)，皆會在府邸設(shè)上過寒宴，靜待燕淑妃娘娘回府省親。就連成康帝偶爾也會同來赴宴，因此，這朝中臣子無不爭相巴結(jié)拜訪，恨不能踏破了國公府的門檻才是。
然而今年，從月初等到月尾，也沒見有一人上門，燕鑠遙遙望了眼那兩扇緊閉的朱門，唉聲嘆惋，剛欲回房，就瞧見燕遲瑾正柱著拐杖，費(fèi)力地朝他走過來。
“大冷天的，出來作甚？”
燕鑠心疼地望向兒子，囑家仆給他披上暖裘，語氣卻頗有些重，“你身子弱，萬一病倒了，又得耽誤好些日子讀書！來年立秋你可就要參加科舉了，爹還望著你能博個好功名呢！”
燕遲瑾眼神微黯，“我知道了，爹。”
“阿瑾。”燕鑠繼續(xù)苦口婆心地道，“若不是國公府衰落至此，你原也不必如此寒窗苦讀。爹聽吏部的考功員外郎張大人說，往年考試，世家公卿子弟都可單獨(dú)開卷，單獨(dú)放榜，可現(xiàn)今不同了，無論出身，都得統(tǒng)一應(yīng)試。聽說今年這翰林院里頭新進(jìn)的，一個個的全都是寒門庶子！你平常散漫慣了，再不抓緊點(diǎn)兒時間，怕是要考不進(jìn)啊！”
“張大人？”
燕遲瑾敏銳地捕捉到了爹爹話里一閃而過的信息，“爹是說張子耀？他不是前年高升之后就同燕家斷了往來嗎？難不成爹您……”
燕鑠點(diǎn)頭道，“不錯，爹去求見他了。”
燕鑠見燕遲瑾滿面震驚，苦澀一笑，“為了你的仕途和燕家的未來，爹這張老臉又算得了什么咯？哎，行了行了，你趕緊回房讀書吧，趕明兒冬祭，爹帶阿瑜去就是了！這路途遙遙的，怕是得要費(fèi)個三五日，你可要乖乖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許去！上月那個勞什子的蘭園動亂，幸你無事！聽說都驚動了宮里，哎喲，如今奪嫡之勢已起，這往后啊，恐怕就更不太平了！”
“對了。”燕鑠忽而轉(zhuǎn)了話鋒，“上次蘭園動亂之后，是三殿下的護(hù)衛(wèi)親送你回府的，你和三殿下他……”
“爹，我和他…和他之間什么事都沒有！”
燕遲瑾避開燕鑠探尋的目光，面上卻不由隱隱生熱。
那夜，思及前塵舊事，他也不知怎的，就說出了那番話，結(jié)果，本想離開的繆晟突然去而折返，猝不及防地拉他擁入了懷抱。
繆晟將他抱得緊極了，燕遲瑾能清晰地聽到繆晟心跳聲，在他耳畔砰砰作響，和他自己的錯在一處，竟是再分不出彼此。
燕遲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抬手回抱住繆晟。
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那個杳無人煙的荒郊徹底噴發(fā)，燕遲瑾能明顯感受到繆晟的呼吸越來越重，微熱的唇瓣也貼至了他冰涼的臉頰細(xì)密吻過，燕遲瑾微仰起臉，主動湊近，可就在兩人的唇瓣將要相接的一剎，繆晟卻猛地松開了他。
“你身子太冷了。”
繆晟的臉難得的仍有些紅，他不自在地盯著篝火，喃喃自語，似在后悔方才的沖動，“若是再連夜趕路怕是會吃不消，今夜就先在此休息一晚罷。沿途我都撒了磷粉做標(biāo)記，這個是我們打仗時的暗號，福樟他們明日應(yīng)該就能順著標(biāo)記尋到我們了。”
“若是冷得很，你就…就靠我近些，我們習(xí)武之人不怕冷，身上暖和。”
“嗯。”
明明還是那個嘴硬心軟會回護(hù)他的少年。
燕遲瑾挑高唇角，乖順地窩到繆晟身邊，最后，竟不知覺地伏在繆晟的懷中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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