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離開之后, 沈府裏便多了七八張陌生的面孔，個個沈默寡言, 從不多話；可是細看步法身形, 便能看出都是練過的好手。
沈靜心知肚明這是趙衡做下的安排，便嚴遵趙衡臨行前的囑咐, 無事一概不出門去，即便出門, 衛(wèi)錚也一定緊緊跟隨, 不落半步。
大約是憂心忡忡的緣故, 對沈靜來說, 這個雨季較之往年, 似乎格外的漫長。雨水較之往年，似乎也格外的多。
然而雨水再多，有賴于新挖通的河道，往年無不泛濫的吳淞江，竟然沒有泛起絲毫的波瀾。
一直到六月中, 雨水漸消。
這日一早沈靜開窗，便見外頭云消雨散。衛(wèi)錚正在廊下，一臉笑意道：“雨季可算過去了。”
六月中，江南雨季已經(jīng)結(jié)束。
隔天又下些零星小雨，沈靜照例冒雨帶著河工去河道邊尋訪探查，測量河道水位；然后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根據(jù)近日來整理的資料，將吳淞江整個雨季水情寫了一封奏呈, 準備報往京城。
奏呈寫就，略作修改，他將文書放在一旁，又換了紙來，修書一封交給衛(wèi)錚，讓他著人送給卓大江：“經(jīng)歷曲折險阻，如今終于事成。最先該告知的，就是他老人家。”
衛(wèi)錚接了書信道：“卓老看到，必定十分欣慰。”
說完又問沈靜：“這份奏呈，你準備何時上報？”
沈靜道：“明日叫任勁松大人閱過，便準備遞往京城了。”
衛(wèi)錚道：“奏疏入京，等京城回信了，你是不是就要回京覆命？”
沈靜點頭：“大概是吧。”
衛(wèi)錚沈吟片刻，忽然問道：“奏呈能不能晚幾天往京城遞？”
沈靜倒茶的動作頓住，抬頭看他：“為何？”
衛(wèi)錚回頭將門關(guān)好，在對面椅子上坐下，才鄭重道：“殿下離開之前，曾囑咐過我：他有消息回來之前，你萬萬不能回京城去。”
沈靜聞言，放下茶水，起身走到窗下，長嘆一聲：“我知道了。那就再等幾天吧。”
窗下原本一叢茂盛的芭蕉，衛(wèi)錚覺得芭蕉葉子太大，便帶著人將院子裏芭蕉全部連根掘了，都換成了矮小的蘭草。如今這院子裏，放眼望去一片空曠，連蟲蛾飛過，也能盡收眼底。
月余過去，重新栽種的蘭草都已經(jīng)長得葳蕤茂密。
可是趙衡卻始終沒有消息。
整個雨季，沈靜只覺得心也如這外頭的枯雨，零零落落。
“京城裏也沒聽說什么動靜傳來。”衛(wèi)錚低聲道，“若明德公有自知之明，死了那條心，就最好了。”
沈靜聞言，嘆道：“我真是替他想不明白。明明位已極人臣，又貴為國公；家中如今有個太后，親外甥是圣上唯一的弟弟，未來也不怕沒有靠山。如此貴重，到底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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