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碎花,切尔西12年欧冠,2012年欧冠

弱聽（1 / 3）

弱聽

風雨晦暝，夜色昏沈。他只穿一件質(zhì)地薄軟的白襯衫，硬質(zhì)翻領(lǐng)別一枚銀杏領(lǐng)針，懸鈴木疏密不一的枝椏在靛藍夜幕交錯，罅隙間垂著半輪奄奄一息的彎月。

而他站在月昏光裏，當空蕩下的冷光映著鼻梁，半垂眸光壓進眼眶陰影，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初弦無端地鼻酸。

她人生裏與落魄、狼狽掛鉤的場景不多，可在屈指可數(shù)的寥寥片段中，那么不湊巧，總有那么一兩個場景與他有關(guān)。

她有些想哭。于是抽了抽鼻尖，手指揩著眼尾更加用力。

但賀清越溫柔地按下她的手，一只手橫在她頸下，帶著她輕輕地窩入懷中。他微微低著頭，線條明晰的下頜搭著她發(fā)頂，香味清甜的蓬軟發(fā)絲搔出二分癢意。

“姓應難道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嗎？前二十年沒找過她，也沒認過她，如今不必惺惺作態(tài)吧。”

他說這話時情緒很淡，但誰都聽得出來，口氣不善。

賀清越略抬單薄的眼皮，無意義地看過去，扣著初弦的手卻收得很緊。

寧袖清啞笑兩聲，打圓場：“小賀總，都是誤會。”

“誤會？不見得吧。”他個子高，看人時習慣性垂眸，眸光冷冷淡淡地掃過來，在應如斐身上停頓幾秒，他道：“應如斐說了那么多，你們除了一兩句沒意義的打斷，有人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嗎？”

應嘉涵站在賀清越余光中，似乎很輕地側(cè)了下身，但最終沒說任何話。

應如斐臉色難看至極，但她仍能保持心口不一的微笑，她可以繼續(xù)用之前針對初弦的態(tài)度對她，卻不能將這份情緒嫁接到賀清越身上。

“或許對你們而言，初弦永遠是應二的外生子，所以你們從指縫裏漏點小恩小惠，她合該對你們感恩戴德。她不愿意改姓，是她不識抬舉。”

應華章此刻沈沈地嘆息一聲，無可奈何地說：“清越，事情不是你揣測那般。”

“好。”他懶做追究，只說：“去年小寒，我承應老爺子的請求看護她一程。若你們?yōu)殡y她，便是明面上和我過不去。再者，應老爺子能走到這一步，其中焉知沒有你們的推波助瀾？”

依仗一個全無關(guān)系的外人護她周全，那應家得是什么樣的狼巢虎穴？

寧袖清被他噎得下不來臺面，只得苦笑道：“小賀總是何意？我們怎么會為難初弦，她到底是我們家人......”

“是嗎？”賀清越冷聲截斷，他語氣聽著寡淡，但眼尾斂出緊窄的一道褶，隱忍著勃發(fā)怒意。

“為什么現(xiàn)在想把她認回來，在場諸位恐怕比我這個外人更清楚。但是，初弦愿不愿意認回你們、認回應家，在她個人選擇。如果她不愿意，那么沒有人可以逼迫他。”

直到這一刻，初弦才切身實地意識到，自己和他究竟隔著什么。

他把她護在身后——她之前聽溫彌說，他們這種出生富貴的公子哥，不慣說自己談了女朋友，對于身邊的人，只用一個高深莫測的動詞，“跟”。

誰先跟了誰，后來又跟了誰，對于這幫浸淫潑天錦繡成長起來的闊二代，女人只是他們用于衣香鬢影的裝飾品。

所以，只是寵物，不必尊重。

但賀清越從不給她模棱兩可的身份。每逢意外或不意外地遇上舊友熟人，他總一只手抵著她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帶，聽著很隨意但永遠字句鄭重地說：

“介紹一下，初弦。”

她在這裏，永遠有名有姓，而不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路人。

初弦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眼尾紅得厲害，賀清越知道她是不怎么愛哭的，雖然因為面皮薄，經(jīng)常被他逗弄得臉紅耳熱，但她其實是那種，哪怕平白捱受天大委屈，只會抿著唇不吭一聲的性子。

她握住賀清越手指，凍過頭的體溫逐漸回暖，她最后用拇指抹開眼尾潮紅，輕聲說：

“我的左耳是弱聽。”

一句話，七個字，不比一片羽毛落地，反而掀起驚濤駭浪。

“九歲那年，我媽帶我來祭拜他。不是這裏，而在本家，我受了應二太太一巴掌。”

她說得很平淡，口吻平乏無味得如同訴說別人的故事：“當時你們都在。正如今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