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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1 / 3）

荒謬

喬辛對顧淞的話深感荒謬。

顧淞繼續(xù)說道：“你在道德綁架你自己，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即使你一輩子孤獨終老，又有什么用呢？你難道要死了之后再去和你爸媽說，你已經(jīng)聽話地不再喜歡男人了？通過折磨自己來取悅別人有什么意義呢？”

喬辛難以理解，他覺得可氣可笑，半磕巴地說：“那，那你要我怎么樣？我能把那些事情當成沒發(fā)生過嗎？我爸能死而覆生嗎？要多么喪良心才能在搞得自己家裏家破人亡后，還能毫無心理負擔的放低要求？”

顧淞支撐著身體靠近一些，耐心解釋：“不是，我想告訴你，那些事已經(jīng)過去了。”

喬辛突然地安靜下來，在夜色中，他視線落在了顧淞敞開的衣領(lǐng)處，聲音再次出口已經(jīng)恢覆了以往的沈靜：“顧淞，最不該的是你對我說這句話。”

他沒什么表情地補充道：“我說我不能全怪你是真的，但我也沒有好心態(tài)到由你來勸我想開。”

顧淞皺了下眉，抬手制止了喬辛繼續(xù)說下去。

他撐著手坐直，又從床上下來，融到黑夜中成了一團看不清面容的人形：“抱歉，我太沖動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顧淞關(guān)門離開之后，喬辛后知后覺忍著肋骨處的陣痛，從床上下來將病房門反鎖。

他心中憋悶，體內(nèi)似乎有幾股未發(fā)洩的怨氣和戾氣游走，喬辛在病房來回走了幾圈，只能推開窗戶讓夜風(fēng)幫他吹吹冷靜。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也深知，即使自己再怎么樣，事實已經(jīng)鑄就，沒挽回的余地，沒有改變的可能，他給家人造成傷害和痛苦不能抹消，而且也沒有人這么要求自己。

不過，不過……

喬辛迎著夜風(fēng)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呢？

是，他是在懺悔，是在痛苦，而他藏在內(nèi)心更深處的，則是一種通過自虐才能產(chǎn)生的放松感。

喬辛有時候會感覺自己和母親越來越像了。

上學(xué)時，只要自己不聽話，或者考試失利，母親就會自虐般地懲罰她自己；甚至在稀疏平常的每一天裏，母親會給喬辛買冬季厚厚的外套，而自己則穿著十余年不換的舊衣服，在夏天，只有喬辛在學(xué)習(xí)時他的房間才能單獨開風(fēng)扇，母親則會在客廳大汗淋漓地將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

彼時喬辛就會很痛苦很愧疚，承認自己是母親的拖累，是母親生活辛苦的來源。

而母親會略帶自豪地，展示著自己獻出的每一處犧牲，然后對著喬辛說：“你看，我這都是為了你。”

哪怕他們家并不缺錢，哪怕喬辛無數(shù)次地表達過不需要這樣，但雙方仍舊形成了一個無解的閉環(huán)，僵持著一上一下的道德地位互相折磨。

現(xiàn)在，喬辛將母親的這招原封不動地套用到了自己身上。

表演的是自己，觀看的也是自己，這是一場拙劣模仿的獨角戲。

他只有讓自己變得不幸福，才能巧妙地將自己替換到道德高位上，才能俯視著依舊痛苦的自己，譏誚地說：“我過得不好，你心裏就好受了吧。”

喬辛任由窗子開著，坐到了病床附近的單人沙發(fā)上。

他迷茫地將視線落在床上散亂的枕頭上，來到這座城市之后，與顧淞重逢之前，他的生活一直都糟糕得很穩(wěn)定，唯二能讓他獲得喘息的只有應(yīng)天和與時玉書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