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zhàn)(一)
他們被包圍了。
看著這些裝束不一,于場中各處悄然突現(xiàn)的絳鋒閣殺手,洛宸忽然明白了一切:戾王既已傾力為之,自然會做好十二分的準(zhǔn)備,素來多疑又陰險狡詐的他,怎會輕易相信自己口中所謂的配合?
思緒流轉(zhuǎn)至此,洛宸的眸光終究黯淡下去,腦袋亦不自知地低垂,強(qiáng)烈的自責(zé)與悔恨驀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而煉血以來經(jīng)受的全部苦楚,更是在頃刻化作最濃烈的委屈,向她那顆已不堪重負(fù)的心直撲而來。
洛宸眼中暈開一片水霧,往昔澄明變得縹緲而朦朧,垂鬢青絲分拂開陸晴萱的影兒,可縱然朝思夜想、魂牽夢繞的人就在眼前,她卻好似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至于那名獄卒,早不知何時跌了堅.挺的身形,無力得似枝頭將零的枯葉。他目光愴然地回首,迷茫地望著洛宸和棲梧,悵然又無助。
梟冷眼掃過四人或驚或懼,或悲或怒的表情,嘴角上揚(yáng)得失了容,顯然對正在眼前上演的一幕興味正濃。
不過比之看戲,眼下還有一件更令她上心之事——把瀝血劍呈到戾王手中。
她自幼在絳鋒閣長大,年紀(jì)不大便做了閣主,故而心系戾王經(jīng)年未改,即便被當(dāng)作替死鬼亦會覺得那是器重,自然會在心底認(rèn)為,這樣的大事還需親力親為才顯鄭重。
只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梟走近瀝血,淡紅色的劍光凌凌熒熒地映上她的眼瞳,將她那雙眸子染成一種奇譎之色,隱約透出旁人拿不出來的得意與優(yōu)越。
她俯仰自若,不驕不躁地才將手朝劍伸出去,冷不防是一道暗紅且灼目的光自眼前飛出,掃過身側(cè)。
她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覺得身體似有些許異樣,眼前的劍卻真真切切地不翼而飛了。接著身后傳來一陣騷動,慘痛的叫喊與駭然的唏噓同時響起。
梟欲轉(zhuǎn)身瞧一瞧發(fā)生了何事,才發(fā)現(xiàn)腿自根部動了幾下,身子卻搖搖擺擺直打晃,怎么都轉(zhuǎn)不過來。
她狐疑地垂下眸子,朝自己的右腿不解地望去,原本從容的表情驟然盤曲起來,變得張皇不已——她的整條右腿,竟在瀝血掃過身側(cè)時被齊刷刷地斬了去。
疼痛這才遲鈍似的傳來,又頃刻間烈得鉆入骨髓。梟當(dāng)即痛吟著倒在地上,惶惑不甘的目光不經(jīng)意往躁動人群中瞥了一眼,竟已有三四名殺手被割斷喉嚨咽了氣。
劍身穿過碗口粗的一棵樹,卡在樹干中活了一般劇烈地抖動,又似找不到方向的迷途者,焦躁不安地發(fā)出崢崢劍鳴。
稚楚驚駭之余,仍嘗試著將劍取下,怎料才一靠近,那劍竟又受驚一般從樹體內(nèi)穿出,暴戾地向她橫掃而來。
有了梟的下場作為教訓(xùn),稚楚便提前有意識防范,見瀝血疾風(fēng)掣電一般朝著自己面門鉆來,忙急急閃身躲過。瀝血氣勢不減,且又不偏不倚直奔戾王方向而去。
梟很快便被斷肢的痛楚折磨得面如白紙,眼看煞氣洶然的瀝血又勢如破竹地襲向戾王,這張白慘慘的臉就更扭曲得難以入目。她扯著嗓子急呼“殿下”,不曉得是懼還是痛,竟是從未發(fā)出過的沙啞。
稚楚見勢不妙,自知原定計劃已然亂了套,且在洛宸、梟和戾王中間,她自然最先選擇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戾王。于是,她既無暇看管洛宸,也無暇去檢查梟的傷勢,而是緊追劍風(fēng)掃過的尾巴,直奔戾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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