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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知己低眉（1 / 3）

阿昔蘭汗年逾五旬，花白的胡子飄灑在胸前，臉色卻極為紅潤。聞得蒙古秘使來見，遂親自迎出帳外，右手握住郭靖的手，左手搭在郭靖的右臂之上，道：“特使遠(yuǎn)道而來，一路辛苦啦。”

他這一握一搭，暗中運(yùn)上了膂力。對方若是不敵，便會被他當(dāng)場掀倒。郭靖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謝大汗盛情。”腳下卻如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

阿昔蘭汗哈哈一笑，挽了郭靖的手臂，一起進(jìn)了帳篷。

二人分賓主落座，阿昔蘭汗命人給郭靖奉茶。少頃，一名侍者端了茶盤，先將一杯茶呈給阿昔蘭汗，覆又將茶盤呈至郭靖面前。郭靖伸手去接，這侍者忽然手一抖，似要跌倒。郭靖忙伸手去扶，那人卻趁勢一翻手掌，一把匕首向郭靖當(dāng)胸便刺。

這一變化極為突然，阿昔蘭汗不由得一聲驚呼。郭靖見匕首刺來，亦是一驚，忙向旁閃身。匕首貼著他的左臂刺過，劃了一道血痕。帳外的士兵聽得帳中有變，一時(shí)涌入，擒住了那名刺客。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dú)⑽遥俊惫傅馈?

“郭靖，你還認(rèn)得我么？”那人抬起頭，緩緩道。

郭靖看著他，覺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那人見他沈吟不語，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是誰了，但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你！因?yàn)椋彼⒅福媛秲垂猓溃骸笆悄闵渌懒宋业母竿酰　?

“你是屈出律！”郭靖經(jīng)他提醒，終于想起眼前這個人是乃蠻部太陽汗之子。庫車一戰(zhàn)，哲別將屈出律放走，不想?yún)s在這裏遇見。阿昔蘭汗此時(shí)也認(rèn)出了屈出律，道：“律兒，你怎么竟做出如此傻事來！還不向特使賠罪！”

“叔叔，他殺了我的父王，這個仇我一定要報(bào)！”屈出律怒道。

“乃蠻部叛亂，殺了蒙古部民三千多戶。我助大汗平亂，并沒有什么過錯。你要?dú)⑽覟槟愕鶊?bào)仇，我無話可說。只是那些慘死在你們手裏的無辜百姓，他們又找誰去報(bào)仇？”郭靖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阿昔蘭汗在心底暗暗叫好。

“你住口！”屈出律道。“別人的恩怨我不管，你欠我的我一定要拿回來。除非你今天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你血債血償！”

阿昔蘭汗有心替屈出律求情，又礙于身份，難以啟齒。眼前這種情況他必須下個決斷，遂一狠心，向郭靖道：“特使大人，此人交給您處置。”

郭靖知葛邏祿部與乃蠻部一向交好，亦不想因?yàn)閭€人恩怨而影響大局，遂向屈出律道：“乃蠻部背叛大汗，大汗仍當(dāng)它做自己的子民。今日我且饒了你，但愿你能真心悔過，不要再與蒙古為敵。”

屈出律狂笑一聲，道：“郭靖，別以為你不殺我我就會感激你。早晚有一天，你會后悔今天放了我！”

郭靖一笑，道：“你何時(shí)要找我，在下奉陪。”

經(jīng)過這一番曲折，阿昔蘭汗對郭靖之人品氣度已是十分欽佩，遂與郭靖歃血為盟，立誓效忠成吉思汗。他本欲多留郭靖幾日，郭靖一心寄掛著哲別的傷情，遂婉言相謝。阿昔蘭汗見郭靖如此重情重義，愈發(fā)讚賞于他。

郭靖回至驛館，見叫花正在門外等他，心裏泛起一股暖意。他這些年常隨軍出戰(zhàn)，在血與火之中摸爬滾打，很少受人照顧。即便是師傅哲別，也是嚴(yán)厲多于關(guān)愛。如今見這小叫花與自己非親非故，竟如此關(guān)心自己，一抹莫名的滋味涌上心頭，直覺得就這樣永遠(yuǎn)有他陪伴才好。遂柔聲道：“小兄弟，我回來啦。”

叫花見他回來，亦是喜上眉梢。卻見他左臂上裹著紗布，遂急急拉他坐下，指那傷口。郭靖見他著急的樣子，心頭又是一陣感動，道：“一點(diǎn)小傷，不礙事的。”將白日裏的事說了一便。叫花聽罷，鎖眉不語，指了指他臂上的傷，搖了搖頭。“你是想說我不應(yīng)該放了屈出律，是嗎？”

叫花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郭靖嘆了口氣，道：“我總覺得，世上的恩仇，沒有什么是解不了的。但人的生命卻是最寶貴的，若是我殺了一個人，即使他是惡人，他卻失去了改過的機(jī)會。我不想讓自己后悔。”

叫花指指郭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豎起一只大拇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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