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會有很多次畢業。
一段學習的結束,一段工作的結束,某個階段的結束,只要是能迎來全新開始的那個階段都可以稱作「畢業」。
畢業當然會有畢業紀念,或者說是,畢業禮物。
在大學畢業的時候,降谷零收到的畢業禮物是令他十分嫌棄的一本小冊。
冊子上印著雖然不被他承認,但還是逐字逐句閱讀完畢的短篇小說。小說末尾附有教授對畢業生真摯的祝福,和兩個一上一下的姓名。
上面的那個字跡纖細整齊,落筆漫不經心,清淺暈開筆墨。
下面的那個字跡狂放隨性,下筆帶著怒氣,張牙舞爪擠滿紙面。
降谷零語氣嫌惡,說,「我這輩子都不要再把名字和那家伙放在一起」。
而這兩個名字并排的時間比他想象的更多。
在警校的報道單上,在每次公布成績的表格里,在檢討書的落款上。
漫不經心的字跡越來越深,張牙舞爪的字跡越來越端正。
像是生活中不經心冒出頭暈的旁逸斜枝,又像能誦唱的俳句里兩句不匹配的唱詞,念久了居然也聽出了一絲合拍的味道。
后來降谷零在公安的數據庫里搜索的時候順手輸入了那個名字,刷新幾次都失敗了。
接著他才后知后覺想起來,早乙女天禮像腦袋缺根筋一樣,是實名加入的組織。為此,公安自然早就抹掉了他的一切痕跡。
法政大的畢業冊上沒有他,警校的入學名單里沒有他,公布成績的表格沒有他,就連他們年少氣盛時被迫寫下的檢討書落款都空出了一個位置,只剩下了五個人。
降谷零覺得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早就有跡可循的。
他活著的時候尚且沒有留下痕跡,等死了就更沒有。
了解早乙女天禮的人不多,所以留給人們最后的印象非常片面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被說得最多的詞匯是「叛徒」,和他零星共事過的成員感受更深一些,會叫他「惡鬼」,貝爾摩德一次說漏了嘴,感嘆著「可憐的小夜鶯」。
令人咋舌的是,連這些話都像是見不得光,在旁人的視線傾斜來的時候又馬上銷聲匿跡,融化在空氣中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降谷零找到了第二份畢業禮物,早乙女天禮的日記。
拿到這份手札是完全的意外,那個自我的混賬東西把所謂的「遺產」交到了他的手上,調用情報網的密匙被早乙女天禮存放在銀行保險箱的硬盤里。
職業素養在這時作祟,降谷零將硬盤里被抹除的數據還原了,在那個無數人覬覦的「灰色遺產」旁邊,刷新出現了一份待命名的加密文檔。
雙擊點開,請輸入密碼,輸入密碼,密碼輸入錯誤。
降谷零就這樣自顧自和密碼較上了勁,即使知道無數種電子破譯的方法也不去使用,像是不愿意承認自己對死人的了解其實是這樣單薄一樣。
我才不要在這種地方輸給那個家伙。降谷零想。
他試了早乙女天禮的生日,密碼錯誤,早乙女天禮從來不過生日。
他試了早乙女天禮的警號,密碼錯誤,早乙女天禮的警號早就被刪除了。
最后,他將警校畢業那天的日期輸入了進去,十分慎重地點擊了確認,文檔打開了。
頁數在不斷刷新,字數也隨著不斷增多,降谷零稍微挪動鼠標向下拉,那些文字也通過屏幕鉆進他的腦海
我不喜歡上學,坐在教室里感覺很悶,我能聞到那些粘在一起的活人的味道,隨著那些嘴巴的張合不斷擠占著屬于我的空氣。
這種感覺很難受。但琴酒沒空理我,伏特加和貝爾摩德也有自己的事情。
我給琴酒說了這件事,他瞥了我一眼,扔給我一包煙。伏特加看起來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把他的打火機給我了。
老師把我趕出了教室,外面的空氣要好聞很多。
琴酒真是個厲害的人啊。
卡爾瓦多斯喜歡貝爾摩德,這是伏特加告訴我的。
我問他,就和我喜歡琴酒一樣嗎
他愣住了,不太肯定回答我,或許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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