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許仙有些恍惚，她覺得自己應當是在做夢。
手掌輕撫在白素貞那尚且平坦的小腹，雖隔著一層衣紗，但那旖旎的曖昧卻仍讓她升起一身顫栗。
一股奇異之感漸漸自心頭涌起。
掌心之下似有何物與她血肉相連，讓她不自覺間便疼惜，“我，許仙，要這個孩子。”
果然有用……
白素貞眸光輕閃，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
“娘子好些了嗎？”
許仙輕揉白素貞小腹，眼角眉梢之間盡是緊張之色。
白素貞微怔，視線不自然地挪了開去，輕輕點頭。
她一手撐在云間，想借力從許仙懷中起來，奈何身子軟綿，使不得力氣，覆又跌了回去。
許仙見狀，忙攬上姑娘的纖腰，柔聲安撫，“娘子莫鬧，小心動了胎氣。能告訴漢文方才發生了何事嗎？”神色溫柔專註。
白素貞雙頰微紅，但終不再掙扎。她望著咫尺天涯的月影，聲音清婉，卻似帶了一絲倦意。
“今晨你應允去抓藥之際便產生痛感了……起初還能用真氣安撫一下，之后你面對姐姐質疑說出那番話時……疼得更劇烈了些。只是我尚能忍住，便沒有在意。但剛剛……剛剛你否認自己想要這個孩子時……痛感達到了頂峰。”
比她任何一次受傷都要痛，“或許是因為鳳凰蛋吸收了你的精血……所以與你血脈相連，當你否決時，他……他會抗議。”
而在許仙雙手環住她腰身之際，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腹中那道生機傳來的雀躍之意，痛感也逐漸減弱消失。也正因為此，她方才有此猜測，認為許仙的安撫能夠緩解神獸的不滿。
“所以娘子疼了一天？”或許是如此罷……許仙想起了心頭涌現的那道奇異之感，與前世白素貞懷上許仕林的感覺如出一轍——
血濃于水，骨肉相連。
但她沒有多想，也沒有在意，她關心的從頭到尾都只有那姑娘一人而已。
白素貞沒有接過話題，微微垂眸，道：“許仙，我想把孩子生下來。為了……報恩。”
權當是報恩吧。
既然許家缺少子嗣，許仙又是女兒之身，無法傳續世俗香火，陷入兩難之地，那便由她替她做個決定。
為了報恩，只是……報恩。
許仙心頭一哂——
是啊，她倒是忘了這一切只是報恩，只是報恩。
她無視天道輪轉，坦誠地向她展示一腔情意，卻忘了問她究竟要不要自己這一腔情意。
一時心中發苦。
“嗯，好。”許仙低低沈吟，到底沒有松開圈著姑娘腰身的手。
——若然松手，便顯得她很是心虛呢。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是女兒之身了，或許白素貞知曉她對她的情意，但只要兩方皆不說破，便能以閨中情誼的名義繼續相處下去。
即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卻仍甘之如飴。
她依舊憂心隨著月份漸長，姑娘腹中的胎兒會削弱姑娘一身修為，但從鳳凰蛋的一系列反應來看，此胎當非池中之物。
既然真氣都煉之不去，那世俗凡藥也應起不到何等效用。
白素貞既然這般決定了，那她便不會再做別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當真走到前世那般境地，便由她來護她——
即便舍去性命。
“娘子，夜深了，回家可好？”聲音極盡溫柔，“我可是記得，昨天上午，你批準我回房了……”入你房中，不見你影，尋得我好苦。
白素貞的心境已漸趨于平和。
千年道行非等閑，既有了抉擇，那她便不會再悔。
她的道永遠都是一往直前、堅定無悔的，若非如此，她又豈會在短短千年間行至如今這等境界——
一身修為超脫凡塵，已近仙人。
何況一切都只是為了報恩。
金拔迷音之中，她已斬卻了那一點思凡之心。她相信自己的道與定力。
她收拾好心情，憶及昨日之事，眼中漸有笑意浮現，雙手環上許仙脖頸，借力半直起身子，將唇貼近許仙耳畔，聲音輕柔帶了些許刻意的誘惑，“哦？官人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嗎？”
不再直呼許仙其名，她從不會輕易認輸，怎肯落了下風。
淺笑低語間看不出分毫異色，她的演技向來都很好。
突然的反客為主，驚得許仙手足無措。
看著許仙那四下游離的眼神，以及面上逐漸擴散開來的緋紅之色，白素貞輕笑了一聲，心情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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