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瞧了倒不是急癥,仍是娘胎積弱、好好調(diào)理的舊話,只是卿卿聽聞葛老太醫(yī)是請來看妹妹的,面上便有些不安,只說要來道歉探望。
蘇駙馬當(dāng)時倒是勸住了,但長女外柔內(nèi)堅,內(nèi)裏也是個固執(zhí)脾氣,想來還是等他一走,便也跟著出了門,偏偏撞進(jìn)了這事裏來。
“簫予衡!”
果然,長公主也與蘇駙馬一般,覺著長女不過是恰逢其會。
這姐妹兩人因著身世脾性,的確不如尋常人家親姊妹親熱,但到底是血脈相連,何況蘇卿卿還自幼體弱,要嚇也該是大姑娘受驚。
相較之下,自然還是被蘇渺渺鐘情多年的簫予衡更值得懷疑。
“是簫予衡欺負(fù)你?還是與你說了什么過分話?”
強忍多時的情緒終于有了去處,瑞安掌心重重拍上木案:“豈有此理,你喜歡他,是多少皇子求都求不來的福分,簡直不識好歹!”
蘇駙馬輕輕按在妻女肩頭,不輕不重勸了一句:“終究是皇子,近些年又得陛下看重。”
長公主冷笑:“奴婢之子,日后有沒有這福分還是兩說!”
這話說得不敬,不單戳了皇子根底,更是隱隱事涉中宮之位,傳出去便是誅九族的罪過。
但此刻不但長公主說得肆意,連一向沈穩(wěn)的蘇駙馬也沒見多少驚慌,只是抬頭瞧了瞧,示意吉祥帶人退下。
瑞安是足夠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的,
她雖是太宗皇帝的義女,但瑞安的生父也是太宗皇帝的結(jié)拜兄弟,且是為了救太宗闔家遇難,在臨終前將僅剩的獨女托付給了太宗。
為了報答這份兄弟恩情,當(dāng)時還是個潦倒單身漢子的太宗,硬是磕磕絆絆的親手養(yǎng)起了孩子,打天下時白日放在軍中,夜裏背在背上,多少后頭的親生兒女都不記得名字,對瑞安,卻是偏私無度,甚至許她掌過兵。
大梁開朝,太宗第一個封的公主便是瑞安,太宗駕崩,元宗繼位,又順理成章加封了長公主,直至當(dāng)今陛下,見著長公主都會親親熱熱叫聲姐姐。
這樣的權(quán)勢資歷,說能左右陛下立誰狂妄了些,但若是逼急了她,叫一兩個皇子在陛下面前失了前途體面,還當(dāng)真不是什么難事。
長公主脾氣上來,愈發(fā)霸道:“是不是簫予衡不愿意?不必管他,阿娘明日就去宮中請陛下賜婚,我就不信他一個母族都沒有的光頭皇子還敢圣旨!”
【只憑權(quán)勢逼來的名分,果真只是空有其名,愛情像是緊攥的流沙,握不牢,留不住。】
【因為嫉妒,她在水中,讓她的姐姐永遠(yuǎn)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與再做母親的機會,也因為瘋狂,她自己也終究殞命水中。】
母親不顧旁人跋扈,仿佛正合了怪異的讖言,不詳?shù)年幚浞路鹬匦屡噬想p膝,剛剛在母親的安撫中平靜下來的蘇渺渺,竟又忍不住的渾身戰(zhàn)栗。
蘇渺渺就在長公主懷中,這樣明顯的戰(zhàn)栗,長公主當(dāng)然與立時察覺。
母子連心,蘇渺渺的顫抖,只將長公主的眼都心疼都紅了,顧不得旁的,只將女兒在懷裏攬得更緊,口中還時不時哦哦安撫,仿佛哄著襁褓中的哭鬧的幼兒。
蘇駙馬也在一旁坐了下來,近得一伸手便能碰到妻女。
這樣的距離,蘇渺渺也可以清楚的聽到父親平靜下的迷惑與深思:[渺渺自小英勇,什么事能將她嚇成這樣?][便是六皇子狠心拒絕,也不該是受驚……]
母親的懷抱炙熱溫暖,父親的關(guān)懷也令人安心,這與生俱來的的父情母愛,便如冬日爐火,一點點融化了蘇渺渺心底的悚懼惶然,輕飄飄的心漸漸尋到了能落腳的實處——
怎么會是假的呢?
這樣的熱乎乎、活生生的父親與母親,真實又清楚的自個,又怎么會是話本故事裏,任人安排的單薄玩意?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臺子上任人操縱的傀儡。
難不成憑那不知來處、不知真假的怪異聲音說一句她會害人、會枉死,她便當(dāng)真要就要這么干不成?
蘇渺渺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的執(zhí)拗,第一次出了聲:“不,別去……”
她從始至終,也沒想過用母親與公主府的權(quán)勢強求簫予衡,更加沒有想過傷害自個的親姐姐。
她對衡哥哥是真心實意,一舉一動,也都是想要衡哥哥動容動心,真心與她做一對神仙眷侶。
怎么在那干巴巴的怪異聲音裏,就成了厚顏無恥,活該自作自受的惡毒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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