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一天都很期待，她會不會再露出二十年前不同與冷漠以外的另一種表情呢？

樓下的金牌在子夜時分清晰的傳來，打斷了屋檐上出神的我。真的來了，勾起唇角冷冷的笑，看著樓下依然一身紅衣的愛情淚。

“你的生意我接了，酬金一百萬。”臉色較昨夜更為蒼白，怕是那個叫詩劍的傷勢更甚了一分罷。“事成之后，我要一個叫詩劍的人。”

“你…！”她很憤怒，眼睛幾乎冒出火光來。

“這是我的規矩，我會索取你最心愛的物件。”我慢斯條理的說道。

“那我不保了。”她用力的握緊了她的劍，指骨泛白。我知道她在強迫自己離開。

“孫婆婆一定很頭疼，最得意的弟子居然背叛了自己，離開女兒村。住在這個市井雜混的俗世，毀掉她最為期望的修煉。”我沒有留她，環抱著絕情刀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萬毒攻心的技法孫婆婆倒是教了不少弟子，解破的方法只怕還沒來得及傳給你吧！”

她停下腳步，因為憤怒，她的背影在顫抖。

“真不愧是孫婆婆調教出來的得意門生，居然讓一個中了本該在十日之內斃命的人，堅持了半月之久。孫婆婆雖然氣憤，卻也應該在氣憤中得到些許安慰了。”我的聲音不大，可是我相信她聽得清楚我說的每一個字。“不過，傳授的不會更多。不出三日，孫婆婆一定可以如愿以償的。不然的話，傲來女兒村的孫婆婆，自此以后，也該服服老，退休了。”

“我答應你。不過我現在要修改托保的內容。”她轉過身，蒼白的臉上有因怒火激起的紅暈：“我要你在一年裏保他平安，酬金一千萬。”

我揚眉看著她。

“黃金！”

“好吧！何時起托？”真是冰雪聰明，我在心裏暗暗冷笑。

“現在。”她轉身就要離去，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如果生意失敗該當如何？”

“以兩命償一命。”我淡漠地回覆她：“我的命，孫婆婆的命。”

“哼！”她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我一生中，從未曾經受過失敗。”我對著她的背影自言自語：“償若失敗，生命就是代價。”

絕情，不僅僅是絕世情，對自己亦無情.

洛陽寧府

我跟在她身后來到這座府只，真是大手筆，比我的煙袖樓可是超出了十倍百倍。

她對我的來到毫無知覺，正坐在床前的漆木雕椅上看著床上的人發呆，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我依在窗欄上，在這個角度看不見床上人的真面目，只好敲敲窗告知她我的存在。

她迅速從椅中起身，似是不愿讓我看見她臉上的淚痕，背對著我站定：“就是床上的人，你即刻起程吧！”

我走向床前，看到床上的人時呆住了。詩劍居然是個女子，雖然在病中，面色蠟黃，唇上無色。但是見過我的人都可以看出，她長的與我一模一樣。

“還不快走！”聽不見我動靜的愛情淚轉過身，看著我還在床前呆滯，開口催促我。

不知為何，我的心裏莫名的泛起某種悸動。這些愛情淚當然看不出來，自蟠桃園頂峰下來，我的臉便履在一襲黑紗下，除了師傅，再沒有人見過我的面容。愛情淚當然不知道我跟這個叫詩劍的居然長的如此相似。

不再多想，扶起床上的人。她居然跟沒有體重一樣輕，孫婆婆的毒果然不容小覷。我抱起她穿窗而去，聽見后面傳來壓抑的嗚咽聲。

洛陽到傲來本來不遠，先至長安，去豐都穿越輪轉可以直達傲來，女兒村就在傲來最深處。這樣的行程十二個時辰足夠了。

但是我沒有這么做，如果這樣的話，愛情淚輕松可以把她送至傲來。如果她沒這么做，那么原因只能有一個。

我從洛陽走了大唐邊境，遠雖遠些，但是至少安全很多。按道理來說，帶了一個人會拖慢我的行動，但是……

想及此，我又看了一眼坐在馬背上的她。臉色已經近乎于透明的白晳，隱隱的泛著黑氣。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性，讓她的體重不及常人一半。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會拖住我的行程。

二日后，我從傲來酒店出來，抱著依然毫無知覺的她，策馬奔向女兒村。

一路上她都時醒時睡，醒來的時候知覺也很模糊，無法言語也聽不見我說的任何話。在她隨身帶著的錦囊裏，有愛情淚留放的三顆五龍圣丹，每一顆僅能維持她十二個時辰的呼吸。

“站住，女兒村不許外人擅入。”剛要進入，便有聲音攔阻。

我環著她，握緊了我的刀。“我找孫婆婆。”

“婆婆不見外人，你走吧！”對方沒有現身，只能聽見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幽靜的山林小道，陽光從葉隙間灑下來，說話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沒有固定的方向，這無疑增加了探知目標的難度，我皺了皺眉頭：“有人托我送來一個人，我想孫婆婆會有興趣見見我。”

我把詩劍的身子推了推，向著東南方向。

有很長時間沒有聲音傳出，陽光在樹葉上跳躍著，影影綽綽地閃動。座下的馬兒有些不耐的踢動著前蹄，輕輕地抖動著。

“婆婆說了，她要見的不是這個人。”聲音又覆響起，依然聽不出方向，但是有些細碎的幾不可聞的樹葉發出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果然是東南方。“你走吧！這個人沒救了！”

“是嗎？我還有事煩你轉告孫婆婆！”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我的馬仿佛是不經意的踏了幾步，往東南方向靠近。

“說！”

“那就是…”三個字后我的刀出手了，往東南方向掠去。紫色的刀面上映出一段白晳的脖子，我滿意地繼續說下去：“我要見她！”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也沒有我想見卻見不到的人。我一直對自己有這種自信，在看到孫婆婆的時候，這種自信又一次被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