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我殺他的理由，并向他挑戰，他開始是驚訝了，后來卻說出令我意外的話：“感謝施主，多年來我正因無人幫我悔改而困惑，而你剛好來了，便可以幫我減少罪孽了！”

我咬牙切齒道：“這可是你說的。”

我用七傷拳打了過去，現在我的拳法已經練到了可以震傷大樹的奇經八脈的地步了。我不相信這個老禿驢可以抵擋，即使他會“金剛不壞身”。

我一拳打去，他微哼了一聲，嘴角帶了鮮血。

但我的內心忽然痛了一下。

4、忘情水

原來我的內功仍然沒有精通。但是我不管這些了，打出六拳時，圓通倒在地下面白如紙，奄奄一息。

我忽然可憐起他來。

這個可憐的和尚，他什么錯誤我都沒有看到，我只聽別人的話，就把他打成這樣。

我忽然想起每天給他送飯和他聊天的清景來。我一直沒有父親，老騙子雖然也對我好，卻喜歡捉弄我。但他不會，他慈愛如父，我一向心目中，幾乎就把他也當成親人了。

然而當我出手時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

我看著他，他臉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很舒服一樣。

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小木屋仍然緊閉著。我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想知道那裏究竟住和誰。但就在這時，一個人忽然出現在我眼前。

“老騙子！”我驚呼。那人豁然是他。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死老騙子又騙了我。

“你！……這是怎么回事？”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受傷的樣子，微笑著說：“傻孩子，你的騙術還是三流水平啊！怎么斗得過我。這個人，才是你真正的父親，而我，就是當年的戚風冷。”

他脫掉易容的人皮，露出一張英俊但略帶憂傷和滄桑的面容，依然那么隨意地笑著。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我幾乎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欲哭無淚。他們上代人的事情，為什么要我來解決呢！我扶起圓通，他用溫和的眼神看我，但說不出話。

戚風冷慢慢走到那關閉的小木屋前，他那斷腿看來還是真的，想來是當年摔下崖斷的，卻沒有摔死。

戚風冷對那小木屋冷然說：“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還不出來看看這出父子相殘的好戲！”

我大吼一聲，從背后用盡力氣打了一拳。沒想到他避不開，他中了拳，身體撞在木屋門上，門破了。戚風冷吐出一口鮮血，我也倒地不起。七傷拳，原就是傷人又傷己。

小木屋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當年那張凄涼艷麗的臉如今已經平靜了許多。但是她說出的話，又一次令我們呆若木雞。

“戚風冷，你錯了。他不是我和圓通的兒子，是你和我的。”

原來，當年戚風冷的確和圓通是好朋友。戚風冷那時和師妹兩情相悅，只是不時要斗斗氣。師妹脾氣大又愛耍性子，總是要氣他，而他們更在武功上互相競爭，在江湖上互相比名望，這一切也都因為兩人好勝心太強。

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經歷了大大小小太多的別扭后，原本應該相安無事了。但戚風冷最后竟然懷疑到師妹和圓通有私通。

師妹急氣之下，憤怒地說，沒錯，我們早已經好了。而且他武功修養都比你高，人品也比你好。

戚風冷一怒之下轉身而去，自愧武功的確比不上圓通，便搶來了《七傷拳譜》勤加修煉，想一朝打敗圓通雪心頭之恨。

那一日在絕情崖上。師妹原是來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她當時臉色暈紅了一下，說的是：“我已經懷了我所愛的人的孩子！”

沒想到戚風冷一下子就想歪了，以為是圓通和她兩人來羞辱他的，慘笑一聲，便從崖上跳下。

現在真相大白了。

“戚風冷，你實在太錯了。你摔下崖沒死，回來后居然還要報覆。當我生了孩子后，你就把我八歲的孩子偷走了，還引導他走入歧路，你……”她情緒激動起來，說不出話，明顯是對他又愛又恨。

戚風冷臉色蒼白，也是驚疑交加。我憤怒大叫：“老騙子，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記不起怎么被你帶走的？”按說八歲的孩子是會有記憶的。

戚風冷苦笑了一下說：“當我掉下崖沒死以后，我失去了武功，摔斷了腿，在我恢覆武功前，在江湖上過了好幾年乞丐一樣的生活，而且學會了騙、偷、搶。我沒有勇氣再次自殺，想忘掉你們重新開始生活，但是我忘記不了，而且我已經恨你們太深，心想這一切都是拜你們所賜。我太沒用了，還整天睜眼閉眼都是你們一起談笑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們三人一起親密無間，原本的美好回憶忽然一下子全都成了折磨我的東西。我聽說世間有一種藥物，名字叫忘情水，可以讓人失去以前的記憶。于是我就千方百計把它偷到了手。想一仰頭就喝了然后就了結了這段感情。但我忽然想見你最后一面，只要見一面我就死心了。于是我偷偷潛入少林，卻看到你們和一個八歲的小孩一起談笑交加。那時我認定你們隱居在那裏，瞞住了所有的外人，一瞬間怒、恨和嫉妒交加，我急氣之下，改變了主意，不想喝忘情水了，卻想到了一個絕妙好計。于是我偷走了小孩，并且讓他喝下忘情水，等到他長大的時候，我就引導他去偷七傷拳譜，然后打他的父親，一拳打出，傷了別人，又……傷自己……”

戚風冷已經快死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忽然迷糊了，不知道這究竟誰對誰錯。忘情水可有解藥？我要知道我的過去！我大喊！

但是我的奇經八脈和五臟六腑差不多都傷了，《易筋經》不是能讓我脫胎換骨嗎？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那女人把戚風冷扶起來，兩人依靠在一起。她的臉上凄然欲絕，無聲地流淚，她和戚風冷相視無語，忽然低低地唱起一首兒歌來：“秋風清，秋葉飄零，兒啊，為什么你父親，拋棄了我們無回顧，苦等十年鬢如霜，秋風清，秋葉飄零……”

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拼命搜索記憶，卻想不起來……

短篇武俠集錦 短篇武俠之六十九《月落沈樓》

《月落沈樓》

作者:青絲紅線

一、阿飛

風很大。

崖深處，煙霧裊裊。

我站在斷崖前，任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的衣裳。輕撫頸間那半塊碧綠的玉玦，我的心沈重無比。

燕大哥已經出去很多天，卻沒有一點消息回來。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擔心，而我，是那群人中最擔心的一個。

我叫月牙兒，是燕國丞相的第九個女兒，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兒。從小我就在燕王的王府長大。所以在外面，所有的人都稱我為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