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代

夏油杰并沒有將五條悟揉成咒靈球吞下，他將那六只眼睛珍藏在自己的身體裏，讓五條悟寄生在他的身上。

五條悟陷入了沈睡，即使他再怎么強大，也是一個尚未成型的早產兒，在受到重創后，激發了本能的程序，用咒力包裹住自己，陷入沈睡。

屋外狂風大作，無數咒靈在黑暗得咒力中伸張開身體，人類的欲念早就了它們。

它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來迎接自己的時代。

而在皇宮裏，一位小公主突然倒地，等她再次睜開眼時，便看見了京都上方無數的黑影。

那是新生的咒靈們。

五條悟抱著袈裟小狐貍，輕聲問道：“在那個世界的你，也是因為這件事才選擇了離開嗎？”

夏油杰蹭著五條悟的手，將尾巴和肚子送到他手裏，一副任人揉捏的樣子：“不是的，悟，在上一個世界，虹龍所帶來的記憶在幻境結束后我就徹底忘記了。”

“虹龍的確承載著我對你的記憶，但那個幻境是因為一個叫羂索的家伙，他看不見我的記憶，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希望我憎恨人類。”袈裟小狐貍嘆了口氣：“至于我忘記這一切，是因為與你的束縛。”

“你希望我不受前世影響，再做出決定。”

五條悟摸著它軟乎乎的腦袋：“看樣子你還是選擇了那條路，嗯，據我對自己的了解，我并沒有那么喜歡人類吧？如果是那樣的結局，我肯定跟你走了。”

夏油杰看著五條悟，輕聲說道：“悟啊，千年以前真正發生過的，那時我在京都的時間，不是一個月，而是十年。”

“你這家伙，該不會一直給老子念叨什么正論啊保護弱者，讓老子真的成了什么正義的伙伴，在你要殺光全人類時選擇了保護人類吧？那你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五條悟開玩笑式的問道。

夏油杰笑了起來：“那時的你你真的喜歡上人類了，悟。”

“即使是一個輪回的我，也是傲慢的，我見過人類的丑態，卻依舊想要保護他們，我想要的和最初的菅原道真一樣，我可以拯救所有人，創造一個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

“末法時代是從我抵達京都開始的，京都依舊歌舞升平，可每年的咒靈都在增加，而死去的咒術師也越來越多。”

“直到，我看見了天皇為了力量和永生創造而瘋狂虐殺普通人和咒術師，造就了更多的咒靈。”

“菅原裕是被天皇的人殺掉的，他和你始終有著血脈的聯系，殺死他，也能重傷你。”

五條悟看著夏油杰，語氣卻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溫柔：“所以，杰啊，我是變成人類了嗎？”

“嗯，悟，盡管你附著的身體只是一具瓷器，可我已經聽見了你的心跳聲。”夏油杰的聲音溫柔：“你愛上了我，用那具陶瓷的身體和咒靈的靈魂愛上了我，也喜歡上了人類。”

詛咒之王和神子本來就是一體兩面。

當詛咒之王感受到人類的情感的時候，當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成了神子。

夏油杰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春天，那時櫻花看得很漂亮，穿著和服的少年坐在櫻花樹上，花瓣落在他的長發上，如墜落在雪上一般。

少年從櫻花樹上跳下，撫摸著他身上的袈裟：“哇！杰成為住持了，好厲害！”

“也沒什么啦。”21歲的阿杰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嘴上卻裝成不在意的樣子。

“成為住持后就不能沒有姓氏了吧？不過杰連法號都沒有，的確很少見呢。”

“那都是俗世之物。”阿杰看著悟那冰冷而又完美的臉，心下突然動了一下：“我以后叫菅原杰好不好？剛好和悟一個姓氏。”

“菅原道真肯定高興得要死，不過你為什么改姓？”悟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是想認菅原道真做干爹，還是想娶他們家的女兒。”

“什么啊？”阿杰的臉還是有些紅了，但看著悟的樣子，怎么都說不出那句話。

“杰是想和我結婚吧！菅原這個姓氏絕對不行！我才不要杰叫這么難聽的姓氏！有了，以后我就叫五條悟！”

“袈裟的名字嗎？也太隨意了一些吧？”阿杰想到自己以后被叫五條住持，就覺得很詭異。

哪有住持叫一個袈裟的名字啊！

“你也可以姓夏油嘛！剛好和我對應。”

他想起了戴著咒具的悟和他一起祓除咒靈的場景，即使被控制了力量，詛咒之王也強大到難以想象。

他輕而易舉就可以將咒靈消滅，而周圍的人類，也會被他一起殺死。

“悟。”在夢裏的夏油杰又一次呼喚了白發少年的名字，他不再著急著在祓除咒靈，而是帶著悟感受著這個世界。

他和悟一起寄宿在普通的百姓家中，看著悟和家中的孩子玩著拍手的游戲，他和悟一起進入神社寺廟，聆聽住持的講法。

悟喜歡上了人類，而在一次祓除咒靈中，他跳進了火海之中，將一個哭泣的女孩抱在了自己懷裏，就如同很多年前那樣，他拉開自己的衣服，將奄奄一息的阿杰藏了進去。

阿杰是他最喜歡的，無論人類，咒靈，或者其他，都不如阿杰讓他喜歡。

他也漸漸喜歡上了，和阿杰一樣的人類。

悟喜歡那柔軟的生命，他救下女孩，只是因為他喜歡她，想要去那么做而已。

阿杰看著五條悟抱住自己，將下巴擱在自己肩膀上，事無巨細得分享著他的喜悅。

但......

阿杰記得，孩子的母親在看見悟胸口那只巨大的眼睛的時候，露出的驚恐的表情。

“妖怪啊！”

“悟，你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