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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花。”

凜花轉頭,看到了央莉老師。她的目光往央莉老師腳邊一掃，這一眼,讓她心臟微微震了震——貓靈變得比之前更透明了,這是心懷執念在塵世遲遲不入輪回,即將消失的征兆。

央莉老師會有一個沒有遺憾的婚禮,可這似乎跟它的執念沒有多大關系。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央莉老師感激又不好意思地看著凜花。

“……舉手之勞,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禮，本就該毫無遺憾。”凜花說。

央莉老師：“真的是,好溫柔。”明明看上去冷若冰霜,孤高傲慢，沒想到竟是這樣心地柔軟的人,簡直就像越美味的東西總是藏在越堅硬的殼里一樣嘛。

她們一起走進學校,凜花低著頭，目光一直在那只貓身上。

那確實就是一只貓靈,和凜花所知的所有靈體一樣,死后已經沒有具體的意識，它亦步亦趨地跟在央莉身邊，似乎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消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著什么樣的執念,也不會向他人求助,總之就是本能地跟在主人身邊無法離開。

凜花突然很想要撫摸它一下,于是顧不得其他人眼中她會不會非常奇怪，她蹲下身，伸手，雙手似乎觸摸到了一團微涼的空氣，一瞬間凜花的腦子里突然間出現了一幅場景：

一個女孩的背影，場景是變幻的，女孩一直在往前走，日轉星移，春去秋來，女孩在長大，從一個孩子，到穿著學校制服的中學生，身邊也多了一位男友，然后學校制服變成了長裙，黑發染上了漂亮的栗色，然后男友從她身邊消失了，她又一個人獨自往前……

凜花才意識到，她是站在某個人的角度在注視這個女孩的背影。

“凜花？凜花，你怎么了？”央莉老師驚訝又擔心地輕輕推了推凜花，在她看來，凜花就是突然間蹲下身然后不動了。

凜花站起身，“沒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央莉老師能回答我嗎？”

“欸？什、什么？”

“聽說您以前生病了，有些擔心，您有定期去體檢吧？”

“嗯，我現在很健康哦，醫生說完全沒有復發的征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跡呢。”

“那就好。”

凜花和央莉老師在高一年級教區分別，她站在原地，看著央莉的背影，那背影和腦子里那份不屬于她的記憶重合了起來，纖細，窈窕，帶有一點點亮光。她是個美人，性格也很溫柔，非常受歡迎，有很多的暗戀者是理所當然的。

凜花看向她腳邊的那只貓，腦子里出現了一個瘦削的少年身影，他或許是有些自卑的，因為他覺得他是個不能見光的怪物，可是他有了喜歡的人，于是一直躲在暗處，眷戀的熱切的壓抑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央莉對此一無所知，兀自快樂地往前，接受喜歡的人的告白，挽住對方的手，甜蜜的笑著。

然后有一天，她生病了，男友棄她而去，躲在暗處的少年卻毫不猶豫地出來，將她救起，留在了她的身邊，繼續默默地守護她……

那個一直注視著央莉的視線，就是那只貓吧，從角度來說，那應該不是貓的角度，而是人類的角度。她真是愚蠢，一直把關注點放在貓上，卻忘記了這只貓給央莉“帶來了奇跡”這件事。

于是剎那間，堅固的河壩有了缺口，洪水傾瀉而出。

凜花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則很早以前在古書上看到的傳說：

在五百年前，妖怪還在人間橫行，人類和妖怪還處于對立面的時候，有一只大妖和人類相愛了，但是人類韶華易逝，身體脆弱，很快就迎來了死神的光顧。于是大妖吐出了蘊含有它的全部真靈之力的妖珠，喂給了人類，用自己漫長的妖生，換取了人類短暫的幾十年活著的光陰。

這份不畏生死跨越種族的愛情感動了上天，于是從此以后所有的妖，只要打從心底毫不猶豫、懷著最純粹的愛意，將妖珠吐給他深愛之人，那么被授珠的人類將獲得“妖的祝福”，從此無病無災，百邪不侵，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然而當時她問爺爺她有沒有妖珠的時候，爺爺的回答是：“只有最純粹的妖怪才有妖珠，返祖人是沒有妖珠的。”

返祖人是沒有妖珠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因為無論怎么檢查，都找不到妖珠的存在。曾經的妖怪擁有妖珠，于是它們有智慧，口能人言，狡詐，能夠化形成為人類，不是單純的動物，如果沒有妖珠的話就會失去這些能力，變成純粹的動物。

所以返祖人是不需要妖珠的，所以他們沒有妖珠。

非常符合進化論的邏輯，凜花之前也對此深信不疑，所以這種充滿浪漫味道的和網絡上的《霸道總裁的愛上我》沒有多大差別的《霸道妖王愛上我》的傳說，她很快拋諸腦后。

然而現在，她不得不產生了懷疑：

有一個返祖人，一直默默的熱烈地愛著央莉，最后甚至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妖珠給了她，讓她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而失去妖珠的他，無法再化作人形，成為了一只普通的動物，再也口不能言，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邊，最后又為了保護她而死去了。

腦子里出現了和冬耀在桌面上進行骯臟的py交易的畫面，凜花很快狠狠地唾棄自己，這是在想什么？真是太羞恥了，這是在羞辱他人的人格，冬耀會討厭她的吧，不，他已經討厭了。

“姐姐？”梨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凜花這才回神，“嗯？”

“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啦，難得和你一起吃午飯，都不認真聽人家講話。”梨花有些不高興地嘟起嘴巴。

“抱歉，你說什么？”

“明天晚上媽媽生日，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好不好？而且是周六，你可以留在那邊跟我一起睡啊。”

凜花沉默了，“她生日見到我反而會不高興吧？”

“不會的，媽媽已經不是過去的媽媽了，她很想你呢。”

“是嗎？”

“當然啊，來吧來吧，那可是媽媽呢。”

媽媽……嗎？

天臺寂靜無聲，有保溫功能的便當內的料理已經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