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會兒后, 撕咬變成了更溫情的舔吮。

和剛才那種恨不得把他整個脖子都吃下去的架勢不同，村田動作變得緩和了許多。伏黑惠不知道是他飽了，還是他聽懂了自己的話。

因為愈史郎和他說, 在沒有吃飽之前, 鬼都是沒有理智的。

初次吃飽之后, 慢慢減少食量，將自己控制在半飽腹?fàn)顟B(tài), 才不會隨時都冒出吃人的念頭。

脖子上的傷口猝然感到一點涼意, 伏黑惠意識到是村田的獠牙離開了脖頸。夜色籠罩著病房，偏偏咒術(shù)師和鬼的夜視能力都好得驚人。

伏黑惠能看見村田蒼白的皮膚，被血染紅的唇，還有唇邊，下巴上, 臉頰上，蹭到的血跡。他赤紅色的豎瞳註視著伏黑惠，兩人呼吸極近, 幾乎有種自己的呼吸聲能驚動對方眼睫的錯覺。

然后村田眨了下眼睛，遲鈍的移動視線。他長久註視著伏黑惠翠色的眼瞳和漂亮的臉，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似的，睜大了眼。

那張清秀蒼白的面日上露出一種倉皇無措來, 他手指搭在伏黑惠肩膀上, 想碰一下伏黑惠脖頸上的傷口。但是伸出手指后村田又顯得猶豫, 猶豫又茫然的，甚至顯得有些可憐。

像是咬了主人一口之后, 不知所措的小狗, 從眼睛到嘴唇, 都是濕漉漉的。

伏黑惠對待小動物要比對待人更溫柔。

那如果是小動物似的人呢？

他垂眼看著表情無措的村田, 然后拉開了自己的襯衫——白色襯衫靠近肩膀的部分，已經(jīng)染上血變成了很艷麗的紅色，紅色的邊緣又泛出近黑的顏色，像枯焦的玫瑰花卷起的邊緣。

襯衫底下是被村田咬開的傷口。

初次咬人不得章法的鬼，技術(shù)爛得和處男沒什么兩樣。糟糕的傷口落在伏黑惠身上，配合他略微側(cè)頭的動作。

好像是伏黑惠被欺負(fù)了。

又將氣氛拉到了很奇怪的地方。

“沒有關(guān)系。”

伏黑惠手掌貼合在村田臉頰上，冷綠色的眼瞳忽然涌出一點笑意，“我自愿的。愈史郎先生說，這樣可以幫你變回人。”

“有時候就像是你總想為我做點什么一樣，我也很想為你做點什么……我有的東西很少，但如果你需要，我就會給你。”

伏黑惠很少說這樣直白的話。說完之后他自己反而感到害羞了起來，心臟好像被剛才被咬的時候跳得更快了，伏黑惠的手背落了一些村田的頭發(fā)，輕柔的摩挲過去。

手背有點癢。

村田還看著他，眨眼的時候眼睫也變得濕潤起來，但奇怪的是，總沒有眼淚掉下來。伏黑惠想起來自己是沒有見過村田哭的——村田自然也沒有見過伏黑惠哭。

然后村田的手捂在了伏黑惠肩頸之間的傷口上，他還是覺得餓，從指縫裏都散發(fā)出伏黑惠血液的香甜味。那種味道比其他人的血液更加香甜，有種讓鬼想要撲上去狠狠咬一口的沖動。

伏黑惠捏著村田的手指，然后一根一根的掰開。他把傷口重新遞到鬼的唇邊，聲音溫柔的哄騙他：“真的不吃嗎？”

“不用擔(dān)心我……咒術(shù)師的身體比你想象中的更強(qiáng)壯，就算真的咬下一塊肉來我也不會有事的。”

他是自愿的。

自愿來做戀人的食物，自愿把弱點和一切都獻(xiàn)出來——因為村田需要。

就像是需要不平等去拯救其他人一樣。

村田在伏黑惠眼裏，是優(yōu)于其他人，是需要被最先拯救的……‘好人’，以及‘戀人’。

村田總是很好哄騙，直白又急切的噬咬，然后又變成毫無章法的，親吻一樣的摩挲。

最后演變成了接吻。

鬼尖銳的牙會劃破人類柔軟的嘴唇和舌頭，腥甜味混雜在唇齒之間，夜色中銀白的月光分割開光與影。村田努力的收著牙，□□過去時似乎還是不小心會磕破一點什么地方。

愈史郎扶了扶自己鼻梁上充作裝飾品的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伏黑惠。他有點想問你到底是怎么餵的？

每次都能餵到嘴巴破皮臉上還添了三個牙印。你是去餵鬼又不是餵狗——雖然進(jìn)食方法有點接近，但畢竟是兩個物種吧？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愈史郎決定不問。單身這么多年已經(jīng)很慘了，他不想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塞狗糧。

“數(shù)據(jù)基本上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

他拿出一份數(shù)據(jù)對比圖放在桌面上，同時用激光筆指向投屏上的透視圖，“村田上/癮的速度比我們預(yù)期的要快……大概是心理作用加速了這個過程。之后就可以慢慢減少餵食了，從之前的一天一次減少到一周一次。”

“你這幾天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多吃點營養(yǎng)品。”

看著伏黑惠眼眶底下明顯的黑眼圈，愈史郎如此這般叮囑。

伏黑惠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往下拽了拽襯衫袖子，遮住手腕的牙印。

“什么時候開始戒斷期？戒斷期的時候……需要隔絕到什么地步？”

確實也到了可以討論戒斷期的時候了。

愈史郎并不意外，他已經(jīng)和醫(yī)院裏的其他醫(yī)生制定好了詳細(xì)的計劃，道：“原定的誘/導(dǎo)/成/癮需要兩個月，不過現(xiàn)在預(yù)計一個月就可以完成。”

“戒斷期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估算的時間是半年。前三個月至關(guān)重要，如果能熬過去的話你們就可以平時打打電話什么的。”

“等到第五個月，村田所有的身體指標(biāo)都趨向于正常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京都咒高那邊，村田家裏人已經(jīng)幫忙請了長假，所以暫時不用擔(dān)心學(xué)業(y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