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看
接二連三的意外消息并不足以讓秦棧改變自己原本的生活軌跡。
除了去繡委會一趟配合調查以外，其他時間她還是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每天雷打不動地按時按點來繡閣做活。
所以要找她并不難，她的行蹤甚至比杜澤蘭這個掌事的還要規律，在蘭繡閣不一定能找到杜澤蘭，卻一定能找到秦棧。
盡管秦棧沒有給她明確的回應，方紓還是覺得，從未有一刻離她這么近，只是伸手就能碰到，不用擔心她會莫名其妙消失。
剝開外表堅硬冷漠的外衣，藏在裏面的，是一汪沈靜平和的溫水，穩定，柔和，包容，哪怕她越界三分，她也沒有遭到冷硬的拒絕和訓斥，這樣沈默的退讓讓她沈寂已久的渴望翻涌上心頭。
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再多走幾步，再靠近一點。
或許是她站在門外的時間太久，玻璃房裏的女子終于還是註意到了她。
她們隔著一扇透明的落地窗對視，方紓看不出秦棧眼裏的情緒，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她牽動唇角，兩眼微彎，笑得天真。
“今天晚上有約嗎可以和我一起吃飯嗎，秦棧”
秦棧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等得將手上這一塊圖案收尾了，才終于開口: “沒有。”
方紓心裏小小地雀躍一下了。
下一句卻是: “不可以。”
既然向人提出要求，那必然要做好被拒絕的準備，方紓心裏素質很好，但沒有輕易放棄: “為什么”
秦棧沒有說話。
方紓琢磨著: “是因為不想看見我嗎”
秦棧否認: “不是。”
方紓開始裝可憐: “那是為什么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吃飯，太孤單了。”
明明之前自己一個人吃的可歡了。
但這句話大概觸動到了秦棧，她的態度有所松動，卻不是朝著答應她的方向: “你可以找沈師姐，或者莫娜一起。”
方紓張口就來: “她們沒有時間。”
秦棧還要說什么，方紓先一步放低姿態: “我在這就認識你們幾個，你們都不陪我，你也不陪我……”
秦棧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 “晚上我要回家。”
這算是解釋了。
“我家離這兒雖然不遠，但來回并不方便。”
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怕她嫌麻煩似的，方紓連忙表示: “沒關系，我不怕麻煩，如果你愿意邀請我去你家做客，我自然萬分樂意!”
秦棧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也好。
她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讓她看看，或許就不會有這么強的執念。
或許到時候，不需要她多說什么，方紓自然就會望而卻步。
回家的路確實很不方便，村裏的路崎嶇難行，若非熟悉情況的本地人，恐怕很難找到要去的目的地。
輾轉過輕軌，公交，鄉村大巴，又坐了一程小三輪，才終于到了目的地。
一路顛簸搖晃，方紓的瞌睡不知不覺就上來了，直到秦棧輕輕拍她的肩，將她喚醒，告訴她: “到了。”
才跟著稀裏糊涂地下了地。
腳下的土地松軟，有一種異常微妙的觸感，方紓睜開眼，眼前已經是一片與城區截然不同的景象。
秋季的田野一片黃澄澄的，飽滿的麥穗在風中搖擺，卷起輕微的麥草混合著泥土的氣息。
秦棧熟門熟路地在前面帶路，方紓連忙跟上去。
往裏走過半公裏，又繞過幾畝水田，秦棧才轉過彎，有往房子裏去的趨勢，方紓知道，這裏大概就是了。
四方的小院外圍著一圈籬笆，進門是陳舊而古老的帶著閂的院門，秦棧站在院裏喊了一聲: “阿婆!我回來了。”
是她從秦棧嘴裏沒有聽過的腔調，帶著濃濃的川地鄉音。
好在每一個字的意思都尚能猜出一個大概。
屋裏傳來一陣蹣跚的腳步聲，裏間的門被打開: “棧棧回來啦!”
而后註意到身邊的另一個人: “還帶了朋友喃”
方紓跟著秦棧稱呼: “阿婆好，我叫方紓，是秦棧的朋友。”
老人從屋裏搬出一張椅子: “來來，進屋坐。”
老式的木椅敲擊地面，發出沈悶的聲音，方紓接過椅子: “謝謝阿婆。”
卻沒有順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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