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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禮物（1 / 3）

第37章禮物

這樣連番追問、巧妙引誘的話術(shù)，關(guān)鍵是不能讓受害者有太多思慮的時間。不等姒狄從大手子那一整套的混亂質(zhì)問中覺察出什么，林欽差便再次轉(zhuǎn)移話題，只是語氣和緩了很多：

“使者方才說，這’六天故氣‘，虛無縹緲，難以捉摸。難道上古魔神，法力還在賀蘭公之上么？就連泰山府的占卜之術(shù)，也不能追尋蹤跡？”

姒狄回過神來，卻不覺微微苦笑：“上古魔神的法力，倒未必比賀蘭山這樣名山大川的神祇高出多少。只是古神修持日久，難免會有古怪之至的神通，不是尋常法術(shù)可以揣摩的……”

她停了一停，又道：

“再有，三界內(nèi)一切神明都要遵從’天人之誓‘，本也對這’六天故氣‘不甚了解?！?

林貌好奇道：“天人之誓？”

姒狄躊躇了片刻：

“……這是商周易代時的事情。彼時武王伐紂剪商，克定大功；周公旦便邀約三界諸神，共立誓言，將原本傾向于殷商的古神盡數(shù)驅(qū)逐，并且消弭一切祭祀降神的痕跡，連文字與記憶亦不能保留。”

林貌大覺疑惑。他倒是不了解這西游世界的商周之戰(zhàn)，但勝負(fù)已定，成王敗寇，趕盡殺絕也屬常理；為什么要特意銷毀文字，連記憶都不能留存呢？先不論殘忍與否，這做法不也太浪費精力了嗎？

仿佛是察覺了欽差的疑慮，姒狄解釋了幾句：

“……欽差可能不知，上古之時，多有以活人祭祀的殘暴之舉；其血腥殘忍，難以描畫。周公特意封存記憶，原本也是為后人著想，不愿血腥往事流傳后世，震怖無辜?！?

林貌：……

——不，殷商人祭的事他還真的清楚；但僅僅如此，似乎還是不太能解釋周公的決絕。

“只是不愿’震怖無辜‘么？”貓貓陛下忽然開口了：“三代以來，血腥殘酷之事不知凡幾，又何必為了一個人祭大費周章？除非……除非這人祭儀式之中，有什么不能為后人所知的隱秘吧？”

陛下瞥了姒狄一眼，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天狐倏然而變的臉色。

貍花貓甩了甩尾巴：

“只要儀式得法，用活人祭祀其實別有奇效，對不對？”

此語一出，不知舉止失措的天狐，就連林貌與房相公的臉色都變了。剎那間思路電轉(zhuǎn)，在場所有人都想通了關(guān)竅——

僅僅只是血腥恐怖，怎么能讓周公同出這樣狠厲的手段？除非這血腥之下，還有某些不可抗拒的利益！

人性幽微不可探查，只要人祭所展示的巨大誘惑還存在一天，一切封鎖與禁錮的手段便終將失效，而殘暴的傳統(tǒng)也必然覆蘇。大概正因為如此，漢文明的第一個圣人才迅速做出了最為決絕的判斷：

——清除儀軌、銷毀資料、封存記憶；只有將一切洩漏誘惑的途徑毀滅殆盡，根深蒂固的人祭傳統(tǒng)才會逐漸消亡，走入新的時代。即使為此而扭曲歷史，也絕不能稍有顧惜。

……所以，即使是泰山府君這樣的尊神，對所謂六天故氣的記憶，也早已遺忘殆盡了；長久約束之下，連’天人之誓‘本身的起因，殷商人祭的緣由，恐怕都成了某種禁忌了吧？

眼見秘密被輕輕揭破，姒狄默然良久，才長長嘆氣：

“陛下聰穎絕倫，婢子慚愧無地……只是這與六天故氣瓜葛的秘聞，卻恕婢子不能再開口了。遠(yuǎn)古之事幽玄難知，所謂明哲而保身，陛下也不必牽扯過深吧。”

這話裏話外，竟都是勸皇帝不了了之，息事寧人的意思。貓貓陛下自然不置可否，但也不愿為難傳話的侍女，只是稍稍點一點頭：

“如此好意，朕心領(lǐng)了。辛苦使者來這一趟，林卿，先把禮物收好。”

大手子微微一楞，才意識到這“林卿”叫的是自己。他喔了一聲，上前將玉匣一一取下，在桌上整整齊齊擺成一列，還特意給陛下看了看封口。

眼見皇帝的臣子如此做派，姒狄卻不由稍稍抬了抬眉毛：御前受禮還禮、答謝回話，樣樣都有禮數(shù)，哪裏有這樣浮皮潦草、毫無規(guī)矩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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