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已將淚為你流盡,今生只愿與你永不相見。
大隉國都鎬京
怡香院是大隉鎬京中不大不小的勾欄院,今天晚上是頭牌玲瓏的首次登臺之日,來的人數比以往的要多上許多。怡香院顯得熱鬧無比。
弗兮打開窗戶,一片明亮的月光瀉在梳妝臺上,借著月光,正要拿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窗戶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弗兮眸光一縮,屏住呼吸,那人的輕功極好。走到院中,那人已經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只是被那黑衣人踩過的竹子顫動不止。
弗兮看到竹子沾上的泥水,正要摘下觀看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弗兮,弗兮。”是玲瓏的貼身侍婢錦繡。錦繡氣喘吁吁,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汗水,“弗兮,玲瓏姑娘的腳崴了,正疼的厲害,錢媽媽讓你快過去給姑娘瞧瞧。”弗兮心中暗想,玲瓏真是好記性,上次在花園幫綠羽接骨的一幕被她看見了。這次綠羽設計她受傷,她卻要自己醫治。一旦醫治不好,作為綠羽貼身侍婢,弗兮會受到懲治,綠羽也會受牽連。一旦醫治好,弗兮還是會受到綠羽的責罰,當真好算盤。
被錦繡拉著一路急急的走向大廳,今天晚上可是紅牌玲瓏登臺表演之日。偌大的花廳一片火紅,登上表演歌舞的高臺,綠羽臉上的焦急卻掩不住她眼中的狂喜,大概是以為自己的花魁之位保住了。殊不知,一個人的容顏卻會隨著年齡而逝去。綠羽已經雙十,一生中最美好的容顏已經不見,卻依舊貪戀花魁。
弗兮低著頭,穿過層層的貴家子弟來到玲瓏面前,玲瓏已經被侍婢們扶上軟椅上,嬌小的臉龐上一片蒼白,層層的錦衣已被汗水浸濕卻不敢喊一聲疼,看來,玲瓏也很重視今天的表演。弗兮脫下她的舞鞋,捏住斷裂的腳骨,一聲慘痛聲過去,玲瓏見骨已接好。便對錦繡耳語幾句,錦繡高聲向臺下說道“玲瓏姑娘今晚不幸崴腳,不便跳舞,將會撫琴答謝眾位的厚愛。”臺下一片叫好聲。綠羽怒視著弗兮,只是礙于眾人,不便發作。弗兮匆匆離去。卻不料眼前閃過一片黑色的衣闕,來這裏的大多錦衣,怎么會有黑衣出現?弗兮心中一震,再想看去,卻怎么也找不到了。忽然一片花瓣從天而降,弗兮看了看地毯上灑滿的花瓣,悄然一笑。
正想著如何抓住那藏在房梁上的賊,只聽見“哎呦,誰走路那么不長眼啊”弗兮抬起頭一看,原來是明秀,北漠舞姬花耶的侍婢,雖然二人不侍候同一個主子,但都住在翠西院,再加上明秀善于言談,又生的生性活潑,明秀便經常和弗兮聊天,日子久了,兩人竟像親姐妹一般。“弗兮,你怎么在這?”明秀揉著頭,“我剛才從花廳那裏過來。玲瓏姑娘受傷了。”弗兮心不在焉,還想著那位梁上君子,“玲瓏姑娘受傷了,哈哈哈,這下錦繡得意不起來了。”明秀一臉的幸災樂禍。“我有事就先走了,”弗兮連忙離開,“哎,弗兮,你這是急著干什么去,綠羽姑娘最近有沒有生意,你怎么還這么忙呢”明秀兩只大眼睛直直的瞪著弗兮,抿著嘴,一副大人質問淘氣孩子的模樣令弗兮忍笑不禁。弗兮湊近幾步,在她耳邊說道“明秀,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抓賊?”明秀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怡香院竟然有賊?可憐錢媽媽的那些黑心錢”弗兮望著一臉幸災樂禍的明秀無奈的搖搖頭。
“弗兮,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些辣椒水,繩子啊”明秀頓時熱情澎湃。“要這些干什么?”弗兮有些無奈,“當然是逼她招供,你沒看過官府審問犯人,沒有刑具怎么能行?”明秀不滿說道,“咱們也應該先抓住賊啊。”弗兮對明秀徹底失望。
明秀心有不甘,弗兮便安慰她“快跟我來,賊馬上就要走了。”明秀緊跟著弗兮向花廳走去。花廳裏眾人都沈醉在玲瓏的琴聲中,久久不能自拔。時機正好,向房頂看去,哪裏還有賊的半分蹤影。明秀一陣失望,只得和弗兮一起回到翠西院。推開房門,明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一臉的不悅,“都怨你,弗兮害我白歡喜一場。”
弗兮拿出放置在一旁的糕點,“好了,別生氣了,嘗嘗我做的紫蘇糕。”明秀畢竟小孩子脾氣,一件好吃的,立刻氣消了大半。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明秀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弗兮關上房門,有四處看了看,拿出倒立的杯子,倒了杯茶水,呆呆說道“是我上去,還是你下來?”頃刻之間,一個面帶黑巾的男子出現在弗兮面前。嘲笑般看著弗兮,視若無人般悠然坐下,端出杯子,獨自倒了一杯茶,嗅著茶香,卻不喝茶。只是玩味的看著弗兮。弗兮也不甘示弱的瞪著他,那男子笑著向弗兮靠近,弗兮一驚,卻不料那男子竟然摘下面巾,弗兮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指了指門,“您走好”那男子倒是一震,多少女子傾心于他這張英俊不凡的面孔啊,這個小婢女竟然不屑一顧。正想要捏住弗兮的下頜,告訴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他的真實身份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男子暗道不好,窗戶上映出火把的火光,想要從窗戶中逃出去已經來不及了,男子不禁一陣焦急,看了看房頂,弗兮拉住他,“這些人都不是尋常官兵,殺氣重重,倒像是殺手。”男子露出驚訝的目光,弗兮看見他恐懼的模樣,不覺得有些好笑。
還沒等弗兮打開門,一群官兵模樣的人踹開房門,仔細的搜查,柜子,床鋪,床下連一個不大的抽屜都沒有放過。房門口站著緊跟著的官兵的錢媽媽,一塊手絹揮得溜溜轉,扯著高嗓門一臉無辜的向官兵喊冤。終于,那群官兵留下一片狼藉匆匆離去。待那群官兵走遠后,男子從地窖中走出來,臉上變幻莫測,弗兮撇撇嘴“我救你一命,你千萬別恩將仇報。”男子走到弗兮旁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弗兮很可憐的看了看男子,“梁上君子吧!”頓時男子臉上一片陰沈,“就沒見過你這樣笨的賊,竟然還拿著總兵的牌子?”弗兮順手拿過他系在腰上的總兵兵符,金黃色的兵符閃閃發光,繼而壞笑,“究竟是什么事情讓堂堂的總兵大人大半夜闖入怡香院,更何況還有這么一身打扮,難不成……”弗兮不動聲色的打量那男子,只覺得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機。“難不成總兵大人在這怡香院藏了美嬌娘,”弗兮只覺得這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只好加以試探,果然,那人好像察覺到了。從凳子上慵懶的起身,走到弗兮面前,“小丫頭,咱們還會見面的,記住了,我可不是什么總兵,我就是鎬京三大公子之一的慕容玄”說罷,奪過弗兮手中的兵符,隨后便翻身一躍,消失在濃黑的夜色中。
弗兮望著慕容玄離去的方向,深深地嘆口氣,自己原本在紫竹山過著平靜的生活,和胡子相依為命。只是這幾年竟然患上一種眼疾,每到月圓之夜雙眼便會像被活活剜去一般的疼。胡子雖然精通醫術,也將畢生所學全都傳授與弗兮,弗兮也不負胡子的期望,青出于藍,只是這種絕癥實在難以治愈。因此,弗兮離開紫竹山,到處尋找丘草,一種可以緩解眼睛疼痛的草藥,雖然紫竹山上奇花異草遍地都有,但丘草卻極少。無奈之下,弗兮住進怡香院,打探丘草的消息。
怡香院不愧為打探消息的靈通之地,不到半年弗兮便打探到慶王府內藏有丘草,只是守衛重重,不可硬奪,只可巧取。
關上窗戶,看見月亮已經半圓了,再過幾天就是眼疾發作之日了,明天晚上就去慶王府打探消息吧。經過慕容玄的一番折騰,弗兮確實有些煩躁,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不由得想起了胡子,那個長著一把白胡子自稱天機老人的瘋老頭,因他的胡子又白又多,弗兮便喊他胡子。
胡子和弗兮相依為命14年,胡子不僅是弗兮的師父更是弗兮的父母,胡子精通醫術,平時最愛煉制丹藥,一瓶瓶丹藥雜亂無章的擺放在桌子上。弗兮最愛的便是鼓搗這些丹藥,什么玉肌丸,不老丹統統都被弗兮扔進門前的小溪裏,每當此時,胡子就會拄著拐杖站在柵欄門口破口大罵,“你這死丫頭,好好地東西都被你糟蹋了”有的時候氣急了,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真像大狗從河裏爬出來抖水的模樣。面對胡子的破口大罵,弗兮則會若無其事的躺在大樹上看兵法書,看著胡子在大樹下滿眼的憤怒和無可奈何,只得草草應付,“誰讓你的那些破玩意占那么多地方,不扔掉那些瓶瓶罐罐怎么放我的書呢”“你,你,”胡子只好依靠著大樹,不斷的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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