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都在做什么？怎么還和三年前一樣沒有一絲的改變？如同一個賭徒將身家性命全部陪上，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我現在連傾家蕩產的資本都沒有，黑暗的三年玩命的修行，還是比他差，老天不幫我就算了我還可以努力來彌補先天的不足，可它為何還要安排我自取其辱？強大的挫敗感如發霉的空氣將佐助緊緊包圍，只能死憋著鼻子不能呼氣，否則霉爛的潮腐會侵蝕鼻腔喉管心臟在到四肢，無法動彈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腐爛變質像垃圾桶裏的爛葡萄。無法超越的嫉妒，海潮般漫天的挫敗，自己就像是溺死的水怪，掙扎在冰冷的海水裏不能像魚一樣自由不能如鳥般飛翔，丑陋地，茍且偷生地活下去。死亡，是不是會好一些呢？風的自由在天空，我的自由就應該在解脫吧？遂垂下眼，太陽穴疲憊地跳動，這場漫長的沒有盡頭和結果的覆仇路已經讓我心力交瘁： “既然不放我那就殺了我，生死不過一念間，作為男人就不要像女人那樣婆婆媽媽。正好，我也能去陪家人了。”說道家人佐助頭緩緩低垂，長長的劉海遮住有些濕潤的眼睛，自胸腔內吐出郁氣深呼吸道：“除了覆仇什么都沒有的日子不想再過下去了，正好我也想念媽媽了。“不知想到什么，佐助歪頭溫柔一笑：“媽媽曾說，我與你同樣重要。”媽媽，在別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鼬的身上時，帶著母親的溫柔慈愛對佐助說：“在我眼裏，你和哥哥是一樣的重要。”善良溫柔，任勞任怨操勞家務的媽媽就那么地，無聲息地死在鼬的手上，每回佐助躺在床上想念媽媽的時候就在想：當時媽媽死在鼬的手上，她會多么的傷心。媽媽溫柔的笑臉一直支持著艱苦孤獨的覆仇之路，藐視鳴人的挽留，小櫻的眼淚，木葉大家的追逐，一直一直明知道是黑暗也義無反顧。

是不是我死以后，就能重回你的懷抱，再度感受受傷時清涼的藥膏溫暖的手指和嘮叨的心疼？

“以前，就追不上你的腳步，現在看來也還是追不上。從來都是這樣，你在前面走著，我在后面拼命地跟隨。”佐助抬手整理好散落的劉海露出形狀姣好的眼睛，一聲嘆息如冬日吹進窗紙的寒風，嗚咽地低沈綿長，“太累了，即使努力也不會有收獲，這種日子就讓它終結吧，我呢，在天上或是某個輪回裏與家人重聚。”佐助微微側過頭看著身后的鼬，冷漠猜忌的眼裏頭一次涌現柔軟的真誠，這一次的示弱沒了以前包藏禍心的狡黠。“以后，我要做個獨子。”眼眸瞬間如燈火般點亮，虔誠地許下來世的愿望。鼬的心緊緊地抽搐，似乎被人用手勒住擠血。佐助已經不再把他當成親人，下一個輪回連贖罪的機會都不愿給他。

不管怎么堅強冷漠，骨子裏還是留戀溫情的小孩，一個回憶就能讓自己陷入絕路。為了親情在苦難裏倚靠仇恨頑強而活，現在又因為大仇不報心焦氣浮而甘心尋死。鼬把逼著的刀放下，將頭擱在佐助單薄的肩膀，扭頭見佐助白皙如牛奶似的脖頸被刀逼出一道殷紅的線，不由心疼地對著脖子吹氣，似乎這樣就能把傷痛吹走。記得有一回，鼬在整理忍具包的時候手不小心被鋒利的苦無劃傷，當時佐助從那裏搭積木看到鼬被劃傷邁著胖乎乎的小腿搖搖晃晃地跑過來，鼬馬上就要上課著急處理傷口也沒工夫搭理小破孩，那孩子伸出白凈還有五個肉坑的小手抓住他的手，鼬著急彎腰對佐助說：“哥哥馬上要出去，不能陪你玩了，自己在家要聽話呆著，晚上給你講故事。”說完要擺脫佐助的手繼續收拾，結果小手反而握得更緊，鼬努力幾次都沒松開。鼬剛想擺出兄長的姿勢，就見佐助努力踮起腳，頭伸過去將鼬受傷的手指納入口中，柔軟的丁香般的小舌頭來回掃動指上血痕像一個刷子刷干凈塵土。指尖傳來癢癢的感覺，這種感覺也傳到鼬的心理，為早已埋伏的種子澆灌成長的露水。孩子的表情認真而執著，似乎面對著一個很嚴重的傷員必須全面護理才能保留患者性命。

“看，血已經止住了。”抬起天真稚嫩的小臉，圓圓的黑眼睛閃亮晶瑩像水晶融化在裏面，面容上扯開大大的笑容，小手捧著鼬受傷的手像是居功般自豪地說，“經過我的包扎，哥哥的傷已經好轉了。”鼬看他得意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于是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彎眉無奈地說：“血是止住了，可是傷口還很疼，怎么辦？”

“好辦。”佐助抓住鼬的手再次踮起腳，對著傷口的地方輕輕地吹著暖風，如二月的春風，吹過大江南北，江南綠水，黑山白雪最終將溫柔的觸碰撫摸到鼬的心間。“看吧，不疼了吧。”眼睛笑成彎彎一刀新月，拍著稚嫩的胸膛對鼬打包票：“哥哥，以后你受傷了我就幫你治療。”小孩子，總會把他們漫長的以后當成發誓的籌碼，以后誰能說了算，以后誰又能預知？佐助，我總會說“下回”，可你總會承諾“以后”，到底誰比誰更夸大？誰比誰更殘忍？你不給我太多回憶，是不是我的生活就能變得容易？

以前少年熱血，把夢想和榮譽看得比生命都重要，所以可以心狠手辣地對剛失去親人的孩子說諷刺的話，可以眉眼不動地在多年以后的再次重逢折斷他的腕，但現在，看了太多人經歷太多事，曉組織判忍的生活磨練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全部磨平，什么犧牲小我鑄就大我，什么正義永存邪不壓正，這些少年堅持的東西抑或榮耀現在想想哪裏比抱在懷裏的人溫暖真實？所以現在不管怎么樣，都不忍心下狠手，即使一次次自己受傷也不忍心看他受傷。胸口傳來酸澀的疼痛，久病的疼痛似乎感染到骨骼裏，全身上下的骨頭也都跟著一起痛，喉頭開始慢慢泛出腥甜的味道。下雨天，鼬體內的病魔開始瘋狂地反擊他的體內防御，如同覆活的死灰在陰暗天氣的助紂為虐下燃燒焚毀的火焰，將這個徘徊在死亡線上的軀體向冥間拉扯。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站在死亡天平上的鼬左邊是死右邊是佐助，內心的墮落負罪讓鼬撲向死亡的永恒但對面的佐助，在他還沒成長到自己滿意的高度前絕不能死，每一刻鼬都是在與死神做賽跑，透支未來彌補今天。佐助面對的影fen身其實是自己現在的真實寫照，世上沒有脫離現實的幻術。可惜佐助沒意識到這一點，以為幻術就是幻術，是假的。鼬憑著歷來在佐助心裏的積威，才使得佐助帶著恐懼被他擒住。若是佐助拼死反抗，今天還真有可能是自己的死期。

佐助感覺鼬環抱的手有些放松，脖側輕柔的呼吸變得沈重，感覺機會來了就在鼬的懷裏掙扎，鼬正和胸內翻滾的氣血做斗爭心情急躁于是厲聲喝道：“別動。”手像鐵箍般再度夾緊。佐助不滿地哼哼兩下就不敢動了。鼬知道這是佐助的暫時妥協，佐助如今長大不會像以前一樣舍命拼死，雖然方才還剛剛說了喪氣的話，但只要情緒穩定脫離些回憶就會重新拾起殺戮的刀成為覆仇的勇士。

“你知道滅門那夜我為何單獨留下你？”鼬把佐助摟得死死地，生怕他會激動。

但平覆一會兒情緒的佐助并沒鼬想象中的激憤悲愴，用不符合年齡的冷靜聲音回答：“不就是為了測量你自己的實力。鼬，你可真健忘。”

鼬的唇角挑起一抹曖昧的笑，不過因為是背對著，佐助并沒有看見。

“世上厲害的人很多，你不是唯一。遠的不說，大蛇丸不就比你厲害嗎？”

佐助皺眉沈思，的確，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殺戮全家的鼬單單只留下他。按當時鼬說的話是因為尋找個對手來測量自己的實力，鼬也的確那么做了，用族人的鮮血來證明。但鼬并沒有滿足，族人太弱了，鼬感覺不到挑戰，于是就留下自己來成為未來的挑戰。佐助以前是這么想的，鼬的每句話佐助都當做動力刻骨銘記所以在鼬的話背后經過佐助幾年的反覆琢磨還真聽出許多畫外音，比如那個宇智波的第三者。但是普天之下高手眾多，就像鼬所說大蛇丸不就比他厲害？鼬若想找個高手來測量自己是很輕松的事，目前他的服役組織曉就能滿足他，所以自己的存在沒道理啊！

佐助思考到腦袋發痛也沒明白，鼬的心思連我這個當爸爸的都不知道。當年父親曾說的話佐助終于理解深刻了。

“為何留下我？”佐助謹慎地開口，他沒抱有鼬會回答的信心，鼬從來都是很獨立的，所以自以為很了解哥哥的自己還曾經傻乎乎地向鼬求證哥哥沒變的事實，那時的他哪裏知道事實是做出來的不是證明出來的，在鼬依舊戳頭的動作裏開心地捂著紅彤彤的額頭愉悅地目送鼬的背影，直到不久的以后血色濫滿眼前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就不認識過鼬。

“真的很想知道？”耳畔的鼬輕聲細語，像情人間呢喃嬌嗔，耳鬢廝磨著詢問對方“冷嗎？熱嗎？在想什么？”佐助的頭不適應地往側邊躲避，擺脫鼬細碎的黑發瘙癢著面頰和濕熱的鼻息。

“嗯。”佐助毫不猶豫地答應，這是困擾他很多年的問題，殺了全家獨獨留下自己這個拖油瓶，難道是為了給宇智波留后？切，鼬才不會那么好心。若要留后，鼬自己就可以。佐助突然覺得自己可真八卦。

“告訴你，你可別后悔。”鼬將頭湊向佐助躲避的方向，散落的縷發像是柳絮，吹在臉上癢癢的即使躲避也會馬上再度粘附。佐助討厭鼬的靠近，但鼬就像是粘在他身上甩掉了自己也得掉層皮，況且現在鼬雖然拿掉刀但殺自己的武器可不只有刀，所以佐助只好懷著推開的排斥強忍著站好。

佐助是個敏感的孩子，突然間感到一種蟄伏的危險，隱隱著的一角似乎昭示著什么不可告人的或是無法接受的秘密，但同時強大的好奇心還是使得佐助咬牙嘴硬道：“不后悔。”

佐助聽到鼬在他耳邊一聲短促的輕笑，如同流星不經意間便煙消云散。鼬，居然笑了！佐助的心猛地突然一跳，心臟帶動全身一起蹦跳。緊張的汗水浸濕手心，就在這草木皆兵的時刻鼬突然將佐助的身體轉過來，佐助覺得自己臉上的血液瞬間退得干凈，面容離得如此之近，彼此間可以看透對方的眼，鼬雙手把著佐助的肩膀，好像沒看過佐助似的用細密的目光緩慢地逡巡。

氣氛沈默而停滯，像粘稠的水流不動爬不走，佐助小心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看著鼬面無表情的臉，淡淡的八撇紋似乎充滿滄桑的味道，這是時隔多年佐助第一次仔細地看著鼬，以前他關註的只是鼬的實力其他的佐助懶得理。

“為什么，回答我。”佐助受不了鼬的視線在他的臉上來來回回，于是首先打破沈默。

鼬的食指突然滑過佐助的輪廓，從右眼眉梢到下顎，然后就停在下顎處靜止不動。鼬的臟手竟然摸他的臉，佐助氣得猛地甩頭像是趕蒼蠅般甩掉鼬的手，但鼬卻死死扳住他的下顎讓佐助無法動彈。

“放…………”手字還沒說出來，佐助就楞住了，鼬的唇居然就那么理所當然地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