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無風(fēng)無月，熊沐抱著劍坐在墻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從貼身的荷包裏掏出個花生來，剝開，把兩粒花生米塞在耳孔裏。
苻秋拿著盞燈燭，在床上支了張小凳，燭光照在東子背上。
他健碩緊實的肌肉上橫亙錯雜的血痕交錯，苻秋一面倒藥粉，一面觀他表情，見東子面無表情，才拿手指細(xì)細(xì)推開。心說，他這婆婆大人下手夠重的，但不好說出來，嘴唇貼著他的背，輕輕吹氣。
東子一手握著苻秋的手，低聲道：“不疼。”
“真的？”苻秋手指一重，便聽東子冷抽口氣，訕訕道：“騙朕是沒有好果子的。”
東子低聲笑了，坐起身，讓苻秋給他披衣，把人抱在身前，輕將鋪在床上的衣服都收起來，俱是一些小孩穿的衣服。
苻秋納悶道：“這是啥？你娘都說什么了？”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心生不祥，忍不住問：“不是逼你去成親生兒子罷？”
東子不說話，把衣服迭好丟進床邊一口大箱子裏。
苻秋登時急了，要轉(zhuǎn)過身去，又轉(zhuǎn)不過去。
“朕不許！”
“不許什么？”
“不許你娶妻。”
東子嘴角彎翹，卻沒說話，把衣服都折好放好之后，隨手把蓋子翻過來，不能躺著，便坐著，一只手搭在苻秋腰上。
苻秋還沒轉(zhuǎn)過身去，忐忑不安地扭來扭去，一只手被抓著，另一只手反抬起去摸東子的下巴，他聲音很輕——
“你許過朕不娶妻的，欺君之罪……”
“誅九族？”東子問。
“你……”苻秋眼圈發(fā)紅，血氣上涌，反手抱著東子的脖子，咬牙切齒道，“我連江山都不要了，你要是敢娶妻，朕就親手割了你的……”
“什么？”
“那個。”
“……”數(shù)日未曾開懷笑過的東子忍不住微笑起來，親了親苻秋的耳朵，令他轉(zhuǎn)身過來，深邃雙目註視著他的眼睛，一手捏著皇帝的下巴，親苻秋柳葉般的細(xì)眉，親到眼睛時，苻秋閉著眼，睫毛顫個不停，嘴巴裏還絮絮念叨：“朕不許你娶妻，你就不準(zhǔn)娶。”
東子唇碰了碰他的鼻子，二人鼻梁相觸，蹭了蹭。
“你要實在喜歡小孩，我們可以抱一個無父無母的來養(yǎng)。”苻秋模糊的聲音被堵在口中，覺東子嘴唇發(fā)涼，但吻著吻著漸漸熱了。當(dāng)脖頸傳來刺刺的扎人觸感，苻秋忍不住推開東子的頭，看他胡茬發(fā)青，數(shù)日不見，憔悴非常，又覺得心痛難耐，傾身吹去蠟燭。
黑暗裏，苻秋緊緊抱著東子的頭，察覺胸膛一股濕潤，輕輕以手撫摸他的頭，繞過耳朵，抓了抓他的耳垂，摸他的下巴。
而東子則在他身上嗅個沒完，眼淚在寂靜無聲中滾落。苻秋深吸一口氣，令人窒息的黑暗裏，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毫無前奏的進入讓他不住抽氣，卻隱忍不發(fā)，只抱著東子的頭，任憑他打開自己。
苻秋想抓著個什么，一摸到東子背上似滲出了血，便即松手，只肯咬牙忍耐。
東子把苻秋兩手扯起，令他抱著自己脖子，將頭埋著，半晌方才抵在他耳畔，沈聲道：“疼么？”
苻秋大窘，臉孔發(fā)燙，十指在他頸后絞緊。
“你廢話怎么這么多……啊啊啊……唔。”
濕漉漉的頭發(fā)粘在東子胸膛上，他忍耐地將鼻子貼在苻秋頸側(cè)，牙抵著苻秋的動脈。
苻秋心底一涼，幾乎以為東子想咬斷他的脖子，一時間身后又襲來難以言喻的痛楚，脖子上牙齒改換為冷漠的嘴唇，磨蹭間親昵非常。
外頭熊沐哼了哼小曲兒，摸了摸耳孔裏的花生，小心把它摳出來些，免得真掉進去。
半個時辰后，院子裏重亮起燈，自屋頂望去，東邊天際略有點發(fā)白，天空薄亮。
“皇上，今兒還上朝么？”君王從此不早朝呀不早朝。熊沐心頭慢悠悠哼著。
“上。”苻秋聲音聽著有些咬牙切齒。
東子替他收拾干凈，挽發(fā)，摸了摸他的眉毛。
苻秋匆匆道：“發(fā)完喪趕緊回來，朕還要與你共商大計。”隨即湊過去親了親東子的嘴唇，還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怎么開口。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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