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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2 / 5）

他聽見裴衡讓人扶起沈鸞，聽見裴衡事事親力親為，不肯假手于人。

許是他眉眼陰沈，沈?qū)④娮谙率祝€以為是自己招待不周，他起身：“五皇子，可是這茶不合口味？老臣讓他們沏新的來。”

裴晏眸色晦暗，雙目森然：“不必。”

話音甫落，忽聽玻璃炕屏后傳來極小的一聲低吟：“……阿衡。”

裴晏猛地仰起頭。

阿衡，阿衡。

額角細(xì)汗涔涔，沈鸞雙眉緊皺，好似跌入一場(chǎng)永無止境的夢(mèng)裏。

紅唇呢喃，只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阿衡”。

雙目倏然睜開，猝不及防望見的，是裴衡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沈鸞好像還沈浸在夢(mèng)中，雙目怔忪，未曾回神。

裴衡彎眼：“……傻了？”

“阿衡。”沈鸞呆呆。

“是我。”

驟然從夢(mèng)中脫身，沈鸞后知后覺，迎面撲進(jìn)裴衡懷中。

裴衡一時(shí)不慎，手中藥汁灑去一半。

片刻，方抬手，安撫拍拍沈鸞后背：“……做噩夢(mèng)了？”

沈鸞埋在裴衡頸間。

確實(shí)是做噩夢(mèng)了，夢(mèng)裏只剩她孤身一人，茫茫白雪從天而降，獨(dú)她在雪地中奔跑。

父親母親都不在，裴衡也不在。

沈鸞漫無目的跑了好久，嗓子都喊啞了，然無一人回應(yīng)。

最后的最后，她好像看見了沈府，白綾飄飄，哭嚎聲不絕。

沈鸞是被嚇醒的，眼角淚珠滾落，泅濕裴衡大片衣襟。

待她情緒穩(wěn)定，裴衡方笑笑：“知你不喜歡喝藥，然也不必如此明目張膽。”

裴衡抬手，示意沈鸞往漆木盤看，語氣無奈：“藥都灑了一半了。”

“阿衡。”沈鸞怏怏，緊攥著裴衡手腕不松開。

理智回籠，她終想起昨夜夜裏發(fā)生的荒唐事，氣急攻心，沈鸞沒來得及再扇裴晏一巴掌，遂直直往后暈了過去。

此刻再看裴衡眉眼，沈鸞半點(diǎn)也不敢松開人，深怕一錯(cuò)眼，裴衡就消失不見。

先前灑了藥，綠萼深怕裴衡同自己一樣，也餵不進(jìn)去，特特交待了茶房熬了二和藥，這會(huì)端上來正好。

跪在腳凳上，綠萼雙手高舉漆木盤，瞧見沈鸞和裴衡的十指相握，綠萼笑著打趣：“郡主，先吃藥，等會(huì)再牽太子殿下也不遲。”

沈鸞不肯：“我不要。”她低喃望向裴衡，“阿衡，你陪我……”

倏然，外間傳來清脆一響。

沈鸞乍然一驚，猛地仰頭往外看去。

隔著玻璃炕屏，她望得并不真切。

然下一瞬，沈鸞忽聽侍女一聲驚呼：“——五皇子！”

……五皇子。

昨夜種種霎時(shí)闖入腦中，沈鸞一張臉慘白如紙，她顫著聲：“……他怎么會(huì)在這裏？”

玻璃炕屏后緩緩走出一人，海水五爪坐龍?jiān)掳昨垡r出裴晏頎長身影，裴晏目光陰郁，目光淡淡從沈鸞和裴衡相扣的十指上掠過。

他緩聲：“長安郡主。”

裴晏吃的茶碗掉落地上，摔了一片狼籍，沈廖岳顧不得喚人收拾，匆忙趕上來。

“五皇子，這于禮不合。”

裴晏視線冷若冰霜，似冬日寒冰。然下一瞬，他忽而又挽起唇角，一雙眸子溫和，謙遜有加，好似春風(fēng)拂柳。

他稍稍俯身：“是我莽撞了，請(qǐng)沈?qū)④娨娬彙Ｖ贿m才聽見郡主的聲音，以為出了事。”

裴晏禮遇有加，沈廖岳反不好多言，且沈鸞自幼在皇宮長大，同幾位皇子感情不比其他男子，這會(huì)若是換了裴煜來，沈廖岳連阻攔都不會(huì)。

他低聲，回以一禮：“五皇子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