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一個禮拜了。

白起和蘇虹依然下落不明。就好像他們突然間從這個地球上蒸發(fā)了。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找不到。

所有的搜尋力量都出動了，但是沒有一方給出有效線索。

到現(xiàn)在可以斷定，他們不在市內(nèi)。然而短短三個鐘頭，他們也不可能跑出市區(qū)，之后擴大范圍的搜索也證明了這一點。

于是剩下的那個最不可能的原因，也就是真正的原因了。

“他們被帶走了。”凌涓說。

“帶去哪兒了？”小武緊張地看著她。

“不知道。”凌涓搖搖頭，這一個禮拜她一直守在局里，人也變的十分憔悴，“總之不在當(dāng)下時空里。現(xiàn)在一起失靈，我們探察不到他們的下落，也許他們?nèi)チ艘磺昵啊Ｒ苍S他們說不定，就在一年之前。”

這荒唐而無效的說明，讓每個人都沉沒了下來。

李建國看看方無應(yīng)，自出事以來他一直不眠不休，始終和搜尋員一同工作，到現(xiàn)在剛剛短短一個禮拜。人看起來又黑又瘦，顯得蒼老了許多。

“……他們應(yīng)該是在一起的。”小武試著安慰他，“至少白起在蘇姐身邊，要是有危險，他不會置蘇姐于不顧的。”

“可人屠畢竟不是產(chǎn)科醫(yī)生，這要是萬一蘇虹……”

凌涓的話沒說完，就停下來了。

他們?nèi)贾溃@個月蘇虹就要結(jié)婚了，現(xiàn)在他們也全都知道，蘇虹已經(jīng)懷孕了。

殘忍而寂靜的空氣在房間里流動。

方無應(yīng)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隊長？！”李建國喊了他一聲。

“我想……回去看看。”方無應(yīng)的手抓著門把，沒有回頭，他低聲說，“我想回家去等她。”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每個人的心，都沉重得說不出話來。

夢游一樣回到家，方無應(yīng)用鑰匙開了門，走進(jìn)客廳。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那天晚上他匆忙離去之前，扔在沙發(fā)上的圍裙。廚房里，仍然放在水池的魚和肉，也許已經(jīng)變質(zhì)了，還有，蘇虹失蹤前夜，留在茶幾果盤里還沒吃完的蘋果……

什么都沒有改變，好象時間壞掉，停在了女主任離開的那一刻。

方無應(yīng)走到沙發(fā)前，拿起圍裙，然后慢慢坐下。

他的動作緩慢如老者。

他覺得大腦又暈有麻，好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但同時他又無法讓思緒徹底安靜下來。甚至，好像這腦子逐漸失控，毫無邏輯地跳出各種畫面和聲音，就如同突然出了故障的放映機……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在和蘇虹交往之前，他曾經(jīng)有過很多女友，方無應(yīng)對保持隱私很有辦法，所以事實上幾乎沒人整整了解他的私生活。

如果那些同時和戰(zhàn)友們完全清楚他的那段過去，大概會為之咂舌。

他曾經(jīng)頻繁更換女友，甚至大部分只是床伴而已，他身邊停留的異性，無一不是時間很短暫的那種。那時候他和誰都長久不了，每次是很纏綿的開始，然后慢慢就冷漠下來，他總是能在對方厭倦他之前，先厭

倦對方。再漂亮，再如何傾心于他，他都能看出問題。他怎么都結(jié)不了婚，和誰都呆不長，甚至某些時候他只是用對方來驗證，驗證自己是“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種男人”，或者緊緊是為了驗證自己正常的性能力。

然而她們都很喜歡他，或許是因為他動人的外貌，或許是因為他不菲的家資，或許也有別的原因……

他還記得有一次他終于煩了，和其中一個說“我們分手好不好？”

那女孩哭了起來，堅持要問他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要分手。

他卻只是走到陽臺上抽煙，滿心的不耐煩。

“她能懂我什么呢？”他當(dāng)時，冷冷地想。

可事實上，他也并沒能懂他。他從未想過要去明白別人。到現(xiàn)在他甚至想不起那女孩的名字，還有他的臉孔……

他記得的是什么呢？

緋紅的鮮嫩肌膚，骨盆愉悅推擠時的無言快感，她溫暖的臂彎，還有高潮過后短暫空洞的平靜。

多么可笑，他就記得這些。

無論肉體如何重疊，無論彼此傾訴過多少愛語，始終有東西橫亙在他和對方之間。

那是他親手劃下的分隔線。

他還記得那天，外面的云彩薄薄的，沒有太陽，只有不陰不晴的白色天光。

以及屋內(nèi)傳來的嚶嚶哭泣聲……

他是在遇到蘇虹之后，才完全停止這種無休止追逐異性的把戲的。

應(yīng)該說，是在蘇虹將他勸進(jìn)苻堅那間病號房之后。

他甚至還想起了父親戰(zhàn)敗那天的事兒。

那時候他還很小，根本也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之前宮里氣氛緊張。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跑去問哥哥們。他們卻只一臉不耐，說這不關(guān)你的事兒，去玩兒吧別打攪大人們做事情，于是他只好懷著滿心困惑，繼續(xù)在后院里拿著孩子用的小弓箭學(xué)騎射，裝模作樣學(xué)著父親的樣子排兵布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