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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相見（2 / 2）

姜央咬了咬唇，道：“遲早會魂識消亡。”

——若是她問起來，不要說是我吩咐你去的。

姜央于是最后補充道：“王是妖族的統(tǒng)領(lǐng)，屬下自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吩咐。如今天庭對妖界，愈發(fā)的斬盡殺絕。助王重回寶座，于妖族來說，本就是兩相互利的事情，不是么？”

“看來我與天帝還真是結(jié)仇不淺，”小楚茨收起了散漫不經(jīng)的笑意，冷冷的盯著她：“你說我只是一半元神？”

許是楚茨平日積威甚重，姜央迎著她的眼神，渾身涼水過了一遍似的，聲音也不自覺的降了下去：“是。”

小楚茨不說話了，兩只腳也不到處亂晃了，神色冰冷的可怕。姜央一瞬間還以為是見到了天上畫卷里的那道神識，不動聲色的確認(rèn)了一下屋里的擺設(shè)，才繼續(xù)噤若寒蟬。

小楚茨說：“我憑什么相信你？”

姜央：“你可以搜我的魂識，里面的記憶做不得假。”

小楚茨不愿意承認(rèn)似的，悶悶地說：“我本領(lǐng)比你低微得多，搜不了你的魂。”

“那你可以讓昆侖神君搜，她與我本事相差無幾，若有半句謊言，便當(dāng)場滅了我的魂識。”

“那我去找昆侖，”小楚茨從軟榻上跳下來，邊跑邊說：“你站在這里不要動。”

跑到門口卻停了下來，問姜央道：“既然我本領(lǐng)通天，那當(dāng)年又為何會落敗？”

“是因為……”姜央剛想答話，便被小楚茨打斷：“算了你不用說了，等昆侖搜了你的魂就知道了，你現(xiàn)在說的話要是騙我的怎么辦？”

姜央心說：王啊王，你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就算昆侖搜了我的魂，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你。

她隱瞞了一些不能說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對于昆侖來說，也一樣。搜魂？她怕什么？

小楚茨和姜央在里頭說話，昆侖便在外面等，等無聊了就撿起孟召重扔的斧子劈柴，也不見如何使力，那柴便在她斧下斷成兩段。青色的衣袂揚起，動作有如春日拈花、夏夜拂塵，輕飄飄沒有半絲煙火氣。

不多時，就見小楚茨火急火燎的從書房跑出來，拉著她去見姜央，還嚷嚷道：“要搜姜央的魂。”

昆侖一向是小楚茨說什么就是什么，搜魂而已，只是為了確認(rèn)她說的事情真假，那就搜吧。她將手掌貼在姜央的前額，一樁樁的前塵往事就走馬燈似的倒放了起來，也看到了那些故事里她不曾參與的部分。

楚茨被囚在鎮(zhèn)妖臺時她正在昆侖山巔休眠，等到再一睜眼又是一次滄海成桑田，世情大改。她悔恨于當(dāng)年所犯的錯，卻再也無力彌補。

“妖就是妖，永遠(yuǎn)也學(xué)不會你們所謂的神性！”

“但你們記著，今日加諸與我的種種屈辱，終有一日，我會劍指三十三重天，要你們這些九天諸神……血、債、血、償！”

昆侖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她眼里的楚茨永遠(yuǎn)是干干凈凈、纖塵不染，就算是貪玩弄臟了也會立刻去瀑布里洗澡；她眼里的楚茨永遠(yuǎn)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除了一個自己，似乎旁的人在她眼里都是視若無物。

她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像是孩子，就算是作惡也讓自己不忍心責(zé)怪，偶爾動情時流露時的金色燦爛得能夠蓋過日光。她從沒有見過她兩眼通紅，像是野獸一樣被困在方寸之間，一字一頓地向天賭咒！要他們?nèi)坎坏煤盟溃?

姜央魂識里陡然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背影，發(fā)尾系著三枚銀色的鈴鐺，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她微微含笑，金色的瞳仁仿佛依舊是無限的柔情，道：“你又見到我了啊，昆侖。”

“不要哭了，”她說，“我等你。”

這是她說的第二句話，也是最后一句。

記憶便到此戛然而止了。

昆侖這才覺得面上一涼，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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