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聽沈越問他上書房的侍講學(xué)士們是不是還講課，點點頭道：“太上皇對皇子們的學(xué)業(yè)很看重, 當(dāng)今已經(jīng)囑咐六皇子與七皇子輪流侍疾就好, 讓他們不能因為侍疾耽誤了功課，惹得太上皇憂心。”

沈超就是因為這個才不瞞：皇子們侍疾的時候他們不但要聽侍講學(xué)士們講課, 更得等著皇子們重新來上課的時候把沒聽的課講給他們聽, 還得替皇子們完成留下的課業(yè)。

沈越覺得這不算什么事兒：“不說你們六個人補出一份功課來，就是只讓你自己補出來，那也不是難事。”別看沈超說起話來大大咧咧，可是功課也學(xué)得扎實著呢。

“正是因為他們只讓我一個補呀！”沈超哀嚎一聲：“都怨你, 我不管, 今天你得替我把七皇子的功課寫出來。”

沈越對他的理論很是奇怪：“別的伴讀欺負(fù)你，你或是告訴七皇子或是告訴學(xué)士們，至不濟和我一樣直接和人動手, 只悄悄地找沒人的地方, 往那人肉厚的地方招呼別讓人看到都行, 怎么就怨到我頭上了？你這才真是我的親哥呢。”

沈超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卻轉(zhuǎn)眼就向沈越理直氣壯地道：“還不是你給我畫的那幅像，我拿去給七皇子看過之后，七皇子喜歡得不得了, 說是什么時候有機會讓你給他也畫一幅。又問你學(xué)畫的師父是誰, 本想著向太上皇說把人請到上書房教大家作畫。”

不用問了，皇子伴讀即不是誰都能做的, 那也就有得不得皇子看重之分, 一定是沈超因此得了七皇子青眼, 別的伴讀們合起來要給沈超個厲害嘗嘗呢。

“好兄弟，”沈超神秘地對沈越說道：“今天我們的課業(yè)并不難，不過是我寫得煩了才勞累你。不過我也聽七皇子說了一件事，是關(guān)于我那弟媳婦的外祖家的。你若是把今天的課業(yè)替我寫了，我就告訴你這件事兒如何？”

聽說是榮國府的事兒，還能讓七皇子聽到，沈越想也沒想地點頭應(yīng)下：他與賈璉一起喝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皇帝都換了一個，可是榮國府并沒有一點兒消息傳出來，讓沈越實在沒有什么成就感。

沈超見他應(yīng)下，一下子把苦瓜臉換成了笑模樣：“我就知道你定不會看著哥哥受罪。”見沈越定定看著自己不說話，有些訕訕：“得了，我說還不成嗎？”

原來七皇子在給太上皇侍疾的時候，當(dāng)今拿著一本折子來找太上皇拿主意。因當(dāng)今登基之后事事以太上皇意見為重，來向太上皇討主意的時候不少，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并不避開六、七兩位皇子。

這次也是一樣，太上皇與當(dāng)今兩人不說，七皇子就自己降低存在感，不想當(dāng)今說的竟然是曾有救駕之功的榮國公賈代善之子賈赦，請求封嫡子賈璉為世子。

“朕記得那個賈赦不學(xué)無術(shù)，當(dāng)日襲爵之時考得一塌糊涂，朕只好將他該襲的爵降而又降，怎么，他連這降了的爵都不想做了，要請封什么世子？一個一等將軍，傳給他兒子也不過是三等將軍，有什么好請封的？若是他兒子與他一般，只可得個云騎尉，很好聽的名聲嗎？”

當(dāng)今顯然了解過情況，聽太上皇如此說也跟著笑道：“聽說賈赦自除夕宮宴之后就得了心病。”

除夕宮宴現(xiàn)在是一個禁忌的話題，可說的是當(dāng)今，太上皇也只能不滿地瞪他一眼，卻沒出口申斥。只是臉越加陰沈起來：“難道賈赦也與老大有勾連，兔死狐悲地得了心病？”

“并非如父皇所說，”當(dāng)今端地是不緊不慢：“說來父皇應(yīng)該也知道，榮國府的老太太一向喜歡二兒子，他們府裏的家也是二房太太在當(dāng)，出門交際往來的也是做次子的。說不得那個賈赦除夕宮宴的時候，見了父皇當(dāng)時的處境……”下頭的話沒說，可就連裝背景板的七皇子都聽明白賈赦是為什么得了心病。

太上皇也微嘆了一口氣：“賈代善可惜了，這個大兒子不爭氣不說，前頭的媳婦死得蹊蹺，與張家也斷了往來。后頭娶的……長幼無序，讓人怎么能不起心思。都是那史氏之過！”

說到這裏可能想起大皇子所以惦記著大寶，還不是仗著他是長子？元后又去得早，自己再沒立后，眼前的皇帝以前的二皇子又一向表現(xiàn)得對帝位沒有興趣，大皇子可不就想著要讓自己立長！

東西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想給，也該如當(dāng)今一樣三遜三謝才行，大皇子想自己伸手拿，還想著讓自己禪位于他，那將置自己于何地？太上皇不用想都知道，若是自己除夕那日如了大皇子的意，大皇子登基之后一定不會如當(dāng)今這樣事事來向自己求意見、請主意。

可恨那個逆子，竟然買通了小太監(jiān)給自己下了藥，讓自己連久坐聽政都不能了，要不太上皇也不會直接選了一向沒有野心的二皇子做接班人。

這個兒子雖然沒有什么過人的才干，可是勝在聽話。當(dāng)今不是沒提議過，要把大皇子的母妃甄太妃和替大皇子收買江南官員的甄家一起處置了，太上皇只一句“皇家不能出丑聞，要徐徐圖之”，當(dāng)今也就真的如太上皇所愿，不光封了甄氏為太妃，就連一向給大皇子做錢袋子的甄家也留下了。

聽話就好，聽話就好。太上皇對當(dāng)今的表現(xiàn)滿意，聽他話裏替賈赦不值，也以為當(dāng)今與自己一樣，因大皇子一事覺得賈赦可憐。雖然帝王最用不上的就是心軟，可太上皇愿意當(dāng)今是個心軟的人。

“以前都是各王、公、侯府請封世子，這一等將軍府請封世子還是第一次，你也不能干綱獨斷，還是要與大臣們商量一下。不過也不必在大朝會上商量，和內(nèi)閣的幾個說說就成了。即然賈赦當(dāng)年爵位降得低了些，若是賈璉考得湊和，看賈代善的面子給個恩典也就是了。”太上皇若有所思地說。

當(dāng)今態(tài)度十分恭敬地聽完后，賠著笑向太上皇道：“父皇一片仁厚之心，實在是兒臣與臣子們的神氣。便是賈代善知道父皇給他孫子這么大的恩典，也能早脫輪回、早登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