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丫頭還有些不解，老人家很好心地向她解釋：“世人欺軟怕硬的人多，你自己立的住，別人拿不到你的短處自不敢多說什么。再說那些人言三語四，更多的是想著讓家裏人與你生隙。今日你伯母已經(jīng)表明了家中立場，她們無可挑拔之處，自然不會再多說。”自己不也明打明的站了出來？

黛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只要家人信任，外人說什么都可做浮云，太爺可是這個意思？”

沈?qū)W士微笑著點點頭，向黛玉道：“去吧，那些小姑娘不是還得你招呼？”黛玉便聽話地告退而出。沈?qū)W士才向著內(nèi)室?guī)栆宦暎骸斑@下子可放心了？玉兒不是個自己沒主張的，也不是讓人輕易能唬了去的。”

沈越就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向著沈?qū)W士打了個千：“多謝太爺體諒。”

想也知道，沈?qū)W士是躲清靜還躲不過來的人，怎么會時時盯著老太太院子裏發(fā)生之事？還不是沈越生怕人多嘴雜一個不好讓黛玉聽了多心，才安排了人註意些。

也虧得有這份安排，那邊李姑娘剛言出不遜，就已經(jīng)有人悄悄報到了沈越耳邊。沈越哪還坐的住？又怕黛玉吃虧，又怕劉氏息事寧人，又怕黛玉失了老太太的歡喜。想來想去能救場的只有沈?qū)W士，可不就連跑帶顛地來求他老人家出面？

以沈?qū)W士本心，劉氏在這樣的問題上必會分得清誰內(nèi)誰外，架不住沈越關心則亂，磨了又磨，這才有沈?qū)W士親自讓人去接黛玉安慰她。

不過沈?qū)W士也不是全無所獲，笑著向沈越道：“當日你父親錯有錯著，玉兒是個能經(jīng)得起事的。”將來二房有這小子主外、玉兒主內(nèi)，定不會沒落下去。不過超兒的媳婦就更要慎重地選了。唉，曾孫媳婦不好犯愁，太好了也是一件愁事。

沈越不知道沈?qū)W士新生的煩惱，心中另有想頭。他覺得若是自己或是林如海也如沈?qū)W士一般，出面不用說什么都能人人敬服，黛玉連今日的閑話都不必聽的。可見自己還是努力的不夠呀。

沈越心裏倒升起了一股豪氣：不就是做官嗎？誰怕誰！自己還就不信了，憑著沈家現(xiàn)在之勢，還有自己起點比別人高的便利，竟然干不過這些老古板的古人！

“今日麻煩太爺，孫子必會好生讀書上進，不再給太爺添麻煩。”沈越說的很堅定，他相信沈?qū)W士能明白自己沒說出來的意思。

沈?qū)W士本就想借著黛玉之事勸一勸沈越，現(xiàn)在聽他如此說并無什么意外之色，反取笑沈越：“你關心則亂，還是什么光榮的事兒不成？”說的沈越訕訕而退。

果如沈?qū)W士所言，接下來的宴席只有歡聲笑語，再無一人敢生波瀾。至晚又是家宴，就連姑蘇的四位林家人都留了下來，林如海一家人更是一人不落。

都算是一家人，便席開兩桌，中間以屏風相隔。先是兒孫們一齊舉杯恭祝老太太福如東海，接下來便是小輩分別給老太太上壽。大家盡歡散后，趕在宵禁之前才各自回府安歇。

接下來的日子皆因姑蘇來的四人要赴恩科，沈林兩家也跟著有些緊張起來。沈老太太使人知會過賈敏，適當關心便可，不必事事操心，省的升米養(yǎng)恩斗米養(yǎng)仇。

賈敏初時還有些忐忑，怕林如海以為自己對族人不盡心。等商于林如海后才知，老太太所以將那四人安排到自己的宅子裏，純是為了自己家中老爺考慮，心裏如何不感激？又思無以為報，只能好生教養(yǎng)女兒，將來孝敬老太太吧。

倒是沈任因自己沒能回府替老太太過壽，又因訥哥兒太小不能跋涉連房氏也沒回京，心中愧疚的不得了，時時送信過來讓沈越一定要替自己向老太太多盡孝。沈越每次都將沈任的信交給老太太看過，再去沈太太面前挑撥：“二爺只惦記老太太，竟然一點兒不把太太放在心上。”

你要是背地裏挑撥也就算了，偏要在沈老太太面前說這些話，可不就引的老太太與沈太太一起罵他一回，再罰他一回？如此就是沈信寫給沈任的信裏，也不得不提一句：你生了個會賣乖的好兒子。

不說沈信信中要向自己弟弟抱怨，就是沈超也快受不了了。本來他與沈越的課業(yè)差不多，可是沈越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他卻要九月份才能應試，于是沈?qū)W士便將他白日放到那四個考進士的學子那裏，讓他提前感受一下應考的氣氛。

這考進士與考秀才豈能同等而論？看著別人頭懸梁錐刺骨，本來還沒覺的緊張的沈超，空前的緊張起來。每日沈越從國子監(jiān)放學回來，都要被他問一句：“真那么難？真要避諱那么多？”

大哥，京邊的文風并不如江南鼎盛，讀書人的水平也比江南差些。那幾個人是從江南一路沖殺出來的，聽說名次還不低，人家是奔著不做如夫人去的好不好？再說人家考的是進士，你考的是秀才，內(nèi)容也不一樣，這是太爺對你心性的考驗知道不知道？

沈越心裏萬馬奔騰，看在沈超那么緊張的份上，就沒落井下石，反安慰他道：“秀才隨便答答也就過了。你現(xiàn)在與我的程度差不多，還怕考不過？”

就是怕考不過呀，沈超一臉你逗我的表情。沈越無法，只好拿別的事兒轉(zhuǎn)移他的註意：“聽玉兒說伯母又讓她看誰家的姑娘了，你不如也自己出門打聽打聽？”

沈超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誰家姑娘是在大街上就能打聽出來的？”若是那么容易，母親何必還要讓玉兒與那些姑娘接觸以查品行？

這次翻白眼的換成沈越：“哪家姑娘沒個兄弟？親兄弟姐妹之前總有相似之處，你看看他們家的兄弟長的如何，也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沈超一個忍不住上了當：“不是說玉兒也會畫像？你讓她悄悄畫來給我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如此麻煩。”

沈越已經(jīng)壞笑出聲：“好呀，你竟然生出窺視人家女眷的心思，看我一會接大伯下衙的時候不告訴他。”氣的沈超上來要打他，兩個一路笑鬧到晚暉院。

如此一邊有人加壓，一邊有人插科打諢，沈超的日子過的水深火熱，沈越卻看戲般日日逗的他抓耳撓腮。誰還註意禮部一個郎中突然調(diào)了外任之事？就是京中也沒什么人在意，只當那位李郎中是招了圣人的眼，才看他是太上皇任用過的老人，沒把他一擼到底。

沈越這日下學沒見到沈超也不在意，自己洗漱一下便去給老太太請安。剛行了禮起身，老太太便笑瞇瞇向他道：“這裏有一道難題，你來替我解一解。”說完遞給他一張紅通通的請?zhí)?

沈越打開一看才知竟是將軍府下的，為的也是給他們府上的老太太也就是賈母過生辰。原來日子不知不覺已到八月，原著裏可不是說賈母的生日是八月初三來著。好在今年倒不是賈母的整壽，請?zhí)弦仓徽f請沈家人初三那日光臨等語。

“要糟。”這是沈越的第一個感覺，畢竟當娘的已經(jīng)年過古稀，賈敏這個外嫁女若不在京中還罷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京，外人又不知道她與賈母之間的嫌隙為何而生，若是不去給賈母拜壽就等著人指她的脊梁骨吧。

更糟的是黛玉這次也沒有理由不出現(xiàn)——能給沈老太太拜壽，怎么就不能給自己的親外祖母拜壽了？走到天邊也沒有這個理兒。

現(xiàn)在沈太太把家務都交給劉氏打理，自己每日以侍奉婆婆為要。現(xiàn)在也看著沈越一會一皺眉，一會一咧嘴好笑：“到底是個什么章程，說出來讓老太太斟酌。”

沈越就苦笑一下：“該是上次老太太過壽給他們府上璉二奶奶下帖子惹出來的。要我說咱們兩家本沒什么交情，不過因我?guī)熌钢剩排紶柡唾Z將軍一房走動一二。不如使人送了禮過去，只說咱們家裏今年有人應考就完了。”

連林家的四個考生都讓他拉出來說事，這心思也算是讓他給想絕了。老太太與沈太太相視而笑：“如此甚好。只你師母那裏你也要解釋一二。”

就是老太太不說，沈越在家裏也呆不住了，聞言急急告別了老太太，讓人備車就來到林府。他常來常往慣了，下人見他向著內(nèi)院而行，早已經(jīng)報了進去。

寬哥兒自是接了出來，一見面就向著他訴苦：“哥哥使人再給我做幾個球吧，也太不經(jīng)踢了，沒幾下就壞了。”

小朋友，你那是沒幾下嗎？據(jù)沈越所知，這小子無事就帶著自己的幾個小幺禍害花園裏的那片草地，把黛玉看的眼饞，已經(jīng)向他問了幾次小球的進度。不過現(xiàn)在不是與寬哥兒掰扯這個的時候，沈越無條件答應了他的要求：“正好我讓人試著給你姐姐做小球，讓他們一并給你做了就是。”

“索性多做幾個，省的到時又找不到人。”小孩子知道什么時候得寸進尺能得到滿足，絲毫不愿意放過機會：“諺哥兒自己的玩壞了，還讓人來與我借，我也不好說不借給他。”

知道你們兩個是一氣的，真不用特意來告訴自己。沈越無奈道：“有你的一份自有他的一份。過兩日天氣越來越?jīng)觯刹辉S踢的時間長了。出了汗讓冷風一吹，最易著涼。”

黛玉也已經(jīng)等在廊下，見他們兩個說笑著過來，上前給沈越見禮：“藹哥哥這個時候過來，在府裏可用過飯了不曾？”

沈越這才覺出肚子餓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道：“有事兒要與師母說，還真沒用呢。你們可用了？”

黛玉便笑：“都什么時辰了，什么事兒這么著急？”轉(zhuǎn)身吩咐雪鷗讓廚房下面來給沈越吃。林如海聽到沈越還沒用飯，訓斥他道：“什么大事讓你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你父母不在身邊，更該好生照料自己。”

沈越便一臉笑嘻嘻向林如海請了罪，才問：“師母哪日去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