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玦抬手，把茶盞握在手中，卻并不喝，摩挲了一會兒那上頭的花紋，才道“舒?zhèn)儒阒溃液蛵挂庠谝惶帲瑤啄炅藛幔俊?
箐芳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可有五年了？”
長玦微笑，“興嘉二十七年，到如今興嘉三十二年，你算得沒錯。那會兒，你才幾歲？”
“十歲。”說起這個事兒，箐芳還挺興奮，“那會兒我跟著阿娘，看到殿下騎在高頭大馬上去裴府迎親，怎么也沒想到，之后那個騎在馬上威風(fēng)凜凜的男人，會成為我的夫君。”
“威風(fēng)凜凜……”長玦哂笑著搖搖頭，她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溫柔是真的溫柔，可也太傻了些，那時候的恭王殿下，“瘟神”的帽子還沒脫掉，誰能把“威風(fēng)凜凜”四個字同他聯(lián)系上？
笑過后，他看著箐芳，很認(rèn)真地說“我娶嵐意的時候，你才只有十歲，而你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和嵐意，已經(jīng)攜手走了五年，舒?zhèn)儒@個時間，你永遠(yuǎn)也越不過去。”
箐芳愣住了，她周身活潑的氣息，慢慢沉靜下去，“殿下？您今天來……是有很重要的話想同我說對嗎？”
長玦“嗯”了下，“你要聽嗎？可能對你而言，很不公平，可我一直不說，只是與你有了夫妻之實(shí)，對你這樣的女子，更不公平。”
箐芳低下頭，眉頭擰到了一處，雙手更是絞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糾結(jié)，然而當(dāng)她抬頭的時候，語氣特別肯定，“那殿下，您說吧。”
長玦把茶盞擱在桌上，“好。舒?zhèn)儒憧赡苁窃谑畾q那年見到了我，我卻是在你嫁過來后，才見到你第一面，老實(shí)說，我對你，沒有絲毫情意，我想你家教森嚴(yán)，從前定然也沒有經(jīng)歷過所謂的春心萌動，所以你我之間，并無感情卻要生兒育女，著實(shí)沒有必要。”
箐芳張張嘴，欲言又止，長玦卻好似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一樣，直截了當(dāng)?shù)氐馈拔抑溃阋f婚嫁本來就是盲婚啞嫁，都是沒有情意而要生兒育女，其實(shí)在我遇見嵐意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
“糟糕就糟糕在，我遇見了嵐意，也不怪她，只是怪我，這么多年的情意層層累積下來，我知道天地之間這么多人，唯有她最懂我，所以對其他人，實(shí)在沒有興致。且你進(jìn)府的時機(jī)，很讓我覺得別扭。”長玦嘆氣，“如今恭王府已經(jīng)有子嗣；我每每忙于朝政之事，已經(jīng)要耗費(fèi)精神；你對我來說，還是個未足齡的妹子……諸般理由下，我實(shí)在不想這么早，就與你同房。”
這話已經(jīng)太直白，被自己的夫君這么大喇喇地拒絕，箐芳心里不可能沒有一點(diǎn)失落，但是好好想了下，她還是柔柔地說“我明白了，其實(shí)殿下是想同我說，在這王府里，誰也比不上王妃，而您，至少此時此刻不想與我做、做那件事。可是殿下，外面那些人，還有我的阿爹阿娘，時間久了，他們會問的。”
長玦只清清冷冷的一句話，“你屋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你知道，我知道，王妃知道，就夠了。”
箐芳怔了怔，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長玦覺著自己有些殘忍，可對于他來說，心上人才失去了一個孩子，這個側(cè)妃又是皇帝故意送過來打她的臉的，如果他那么早就接受了其他女人，不啻于一種對榮歡、對嵐意的背叛。
見箐芳一直沒說話，他又說“是委屈你了。作為皇子，生兒育女，確實(shí)是天經(jīng)地義，我本不該……”
“殿下還是別說了。”箐芳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殿下，我想同您說，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愿意來恭王府。殿下，不是每個女人，都想要大富大貴，都想要去給皇子做側(cè)妃。我是讀過書的人，曉得妻為正，妾只能靠邊站。我曾經(jīng)也很想是一個家中，堂堂正正的那個。”
長玦看著她，心里很有些惋惜，這樣的好姑娘，為什么偏偏一道口諭，就成了他的側(cè)妃？
箐芳還在往下說“所以您若是再說下去，倒顯得什么都是我求來的。我只是想告訴您，不是這樣的，我不求，也不鬧，只希望好好地過下去，若是能有個一兒半女打發(fā)清閑的時光，那固然很好，可若是沒有，我也會想法子對世子好，聽王妃的話，讓王妃慢慢接納我。殿下，您不用為我的事而憂愁，與其您一面寵愛著我，一面讓我成為您和王妃心中的刺，不如順其自然，或許哪一天，您覺著我算您的枕邊人了，就根本不需要談及圓房不圓房之類的事了。”
淅淅瀝瀝一篇話，倒是比長玦剛才那段更有氣勢，可到底是個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講出心底話，這會讓已經(jīng)羞得想要鉆到地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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