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娑婆沙華密織成船，在游蕩到血淵底部出口時，謝靈歡稍微松開了些禁制，抬起身，松開花清澪手腳。

“來時你是乘在我背上，我化作青鸞。但回去不必這樣麻煩?！敝x靈歡頓了頓，又挑眉笑道：“或者哥哥你還是愛騎.坐的姿勢？”

分明一句正經話，卻被他形容得這樣下流。

花清澪雪白臉皮漲得通紅，惡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呸！”

謝靈歡便脆聲大笑起來。

笑完了，隨手從船頭娑婆沙華裏抽出一縷花蕊，湊到唇邊吹了口氣?！班?！”

那花蕊便化作一襲雪色云錦衫。

謝靈歡又摘了幾片花瓣，比量著花清澪身高寸頭，將花瓣也變作一套雪白蟬衣及鴨蛋青紗籠褲。他遞給花清澪，頓了頓，卻又故意把衣裳扣在手裏，惡劣地低笑了一聲?！耙擦T，還是我伺候哥哥穿衣?！?

“你、你……你個無賴！”

花清澪氣的唇瓣都在哆嗦，墨色長發飛揚，一把撲到謝靈歡懷裏來搶奪衣裳。謝靈歡不僅不給他，反倒順勢仰面一躺，任憑花清澪自家投懷送抱，嘻嘻地笑著道：“哥哥，這次可是你摸我。”

“無賴！”花清澪翻來覆去只曉得這個罵人的詞，玉雕般的修長手指勾住云錦衫兒，胡亂地先往身上套，一邊憤憤地罵謝靈歡?！澳銈€小無賴！”

“嘻嘻，”謝靈歡笑得見牙不見眼，攤開手，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花清澪的窘態。

花清澪手指哆嗦了一下，叫這頭貪狼望著，他竟然不好意思去夠紗褲?！澳?，轉過去?！?

“嘻嘻，就不轉！”

“那你閉眼。”

“就不！”

“你……”花清澪拿手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謝靈歡就勢握住他玉雕般的手指，湊到唇邊啜了一口?！案绺纾蹅冎苯映舜ビ内ね醯钊绾?？”

花清澪挑眉。因為衣裳的緣故，他如今只敢跪坐于船頭，雪色云錦衫輕拂他膝頭，聊勝于無?！啊瓦@樣去，你不怕叫人撞見？”

謝靈歡大笑?！案绺缒氵@樣美，我自然舍不得叫人看了去。”

謝靈歡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衣裳簌簌地從他指尖落下，輕柔包裹住花清澪，眨眼間便已衣裳齊整?；ㄇ鍧蔚箾]料到他當真能這樣好心，詫異地微仰起臉，下頜尖尖，艷美唇瓣微張。

“到了！”謝靈歡手搭眉骨，朝前方張了一眼。

花清澪順著他視線望去?；ㄖμ俾m結成墻，勉強能從一人多高的花枝墻頭看見些裊淡青煙。青煙分作兩縷，每次升起后，這兩縷細煙便會自動往左右分開，各自延綿。

二生四，四生八，漸至無窮。

花清澪眼睛追隨著那些裊淡青煙，口中漫不經心地問道：“到何處了？”

在來時他曾被謝靈歡拋下深淵，那一瞬，他幾乎是恨著謝靈歡。黑暗迢遞的記憶裏，恨意不能平。眼下雖說勉強又和好了，但他心底裏生了根刺，語氣便懶懶淡淡。

謝靈歡似乎聽出來了，又似乎沒有，他抱住花清澪，讓他隨著一同并肩朝外看去。

花清澪仍只能見到繁覆的血色娑婆沙華。

謝靈歡湊到他耳邊輕聲笑道：“上次你來王殿，殿前不曾收拾，有些荒寂。今日你看著可還行？”

“看不見。”對這個邀請，花清澪嗤之以鼻。

謝靈歡一楞?！暗故怯滞耍氵@天眼給折騰沒了。既如此……”

謝靈歡松手蹲身，把整個后背袒露給花清澪。“哥哥你且上來，我馱著你看。”

雪白蟬衣薄而軟，在謝靈歡動作時，青蒼色長發飛揚，露出肩頭大片星光熠熠。

花清澪垂下眸，空了的手指又再次蜷屈。修道人都不會輕易把命門給人看，尤其到了謝靈歡這個身份。但又或許是他想多了，或許……謝靈歡只是有恃無恐呢？拿準了，以他的修為不能怎樣。

“哥哥？”謝靈歡扭過頭看他，微帶了些詫異。眉眼彎彎，笑得奢華無雙。“怎地，你還當真喜歡我禽.獸身子??？”

“呸呸呸！”

花清澪連脖子都漲紅了，粉紅色一大片肌膚露在交字領外頭。“狗嘴吐不出象牙！”

花清澪趴到謝靈歡背上，剛后背相貼，冷不丁一雙柔軟的少年手托住他后臀。

“坐穩咯！”

謝靈歡雙手往上一頂一送，花清澪頓時視線越過謝靈歡頭頂，往外看見浩浩蕩蕩一座大川正奔涌而下。橫截面足有數十丈，河水黃濁，奔騰聲呼呼入耳。

“怎樣，不錯吧？”謝靈歡索性把花清澪雙腿盤在他脖子兩側，馱著他，就像凡間父親馱著兒子似的，齜牙咧嘴笑得一臉嘚瑟。“瞧！這黃泉水被我弄成了景觀?！?

花清澪一噎。沈默了足有十息后，他艱難地道：“阿淵，你覺得這樣弄……很美？”

“還行?！敝x靈歡笑嘻嘻地答他?！斑@座瀑布不就是凡人慣愛說的，遙看瀑布掛前川？至于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個咱們就不弄了。畢竟銀河水現在與忘川連著，須經過崖涘那廝松口。”

花清澪微轉過頭，墨色長發拂過謝靈歡臉頰，語聲輕柔?！熬皽Y，那些香煙似的霧氣，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花清澪也曾經問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