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與胤禎說完話,見已經近午,因覺得這弟弟說話投機,又有籠絡胤禎之意,便將胤禎留在毓慶宮用飯。胤礽還特別吩咐太監總管,將飯擺到毓慶宮東稍間,那是平時胤礽日常起居之處,兄弟們也甚少能涉足,這是將胤禎當極親密之人看待表示。
胤禎也是第一次進入毓慶宮東稍間,這地方上輩子他是從來不曾有幸跨足。這稍間比西稍間略小,南墻是炕床,北面由雕花木隔分出個隔間,這里與西稍間有點很不一樣,這里的布置極為樸素。
炕床下墊猩猩毯,上有用得半舊的綢墊與引枕,炕幾擺著文房四寶,鎮紙下還壓著卷臨到一般的字,看來是胤礽早上離開得太匆忙,沒來得及交代太監們收拾,太監們便不敢隨便收拾筆墨。胤礽將胤禎抱上炕,見胤禎看著自己寫的字,靦腆就笑道:“二哥的字寫得不好,十四弟不要見笑。”
“不,二哥的字,剛勁有力,妥得董氏筋骨,弟弟也不知道要練到何時,才有如此筆力。”這話胤禎雖是恭維,但也并非全假,胤礽從小被皇帝養育于跟前,皇帝對他期望甚高,管教更嚴,就連讀書的書房也被命名為無逸齋,他手上這筆便是從三歲開書房起開始練就的。
“十四弟真的那么喜歡二哥的字?”胤礽低頭一臉認真的望著小胤禎問。
胤禎自認書法不如自己這二哥,所以點頭就說:“是的,二哥。”
看到粉嫩如團子的弟弟,如此崇拜自己寫的字,胤礽很有些得意,他想了想招手,讓胤禎坐到自己身前說:“十四弟你拿起毛筆,讓二哥看看你的姿勢。”
胤禎聽話的拿起管毛筆,胤礽輕聲又說:“十四弟你寫個字讓二哥瞧瞧。”
胤禎心里不禁默默嘆氣,怎么之前自己一直不知,自己這二哥還好為人師。胤禎抓緊毛管,很認真的歪歪扭扭地寫下個胤字。胤礽見到胤禎寫這個如同雞爬般的字,并沒笑話胤禎,反而夸獎他說:“十四弟這字寫得有力,雖然神韻不足,但只要勤加練習,一定能把字寫得很好。”
看見自己刻意寫丑字,被胤礽如此夸贊,胤禎甚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胤礽見他的表情,還以為他在為字丑而苦惱,將胤禎抓筆的右手包在自己手里說:“來,別泄氣,二哥陪你一起練。”
胤礽毫不厭煩的陪胤禎練字,直練到奴才們把飯擺開,這才收住筆說:“咱們先吃飯,一會再練。”
等胤禎洗過小手,胤礽用手絹幫他把手擦干,拉著他去到桌邊,自己先坐下,又要胤禎坐在自己右側,胤禎連忙稱謝,卻不敢真的坐下,胤礽貴為太子,即便他們這些皇子也沒資格,與他同坐一桌進食。
胤礽假裝不悅說:“十四弟難道不愿與二哥同桌而食?”
“弟弟不敢,只是弟弟……”胤禎慌忙解釋。
胤礽當即解頤說:“那就坐下。”說著就將胤禎按到座位上,等胤禎坐到位置上,他伸手就夾起筷雞蛋干抄肉,讓到胤禎面前的小碟說:“十四弟嘗嘗這個,這是二哥最喜歡的一道小菜。”
胤禎起筷嘗了口,蛋干嫩滑香溜極為可口,不覺再又多吃了口,胤礽看見胤禎吃菜的樣子,覺得竟比自己吃到嘴里還要來得香,不禁想怪不得四弟那么愛和十四弟一起用飯,原來有個人陪著吃飯,那飯菜會變得更為鮮甜。
說起來他們皇子從出生起,就有專門伺候膳食的奴仆,平日幾乎獨自一人吃飯,甚少與人同桌吃飯,便是皇父賜宴,也是一人一桌。即便是胤礽這個受寵的皇太子,從出生至今也不過和皇父同席過幾次,不過每一次都是緊張多于歡喜,而自己那些孩子又有奶母嬤嬤照料,根本輪不到他來擔心,所以有人一起吃飯的個中滋味,胤礽還是今日才體驗到。
胤礽當下又夾起筷爆抄羊肉,這次他沒讓到胤禎面前的小碟上,而是遞到胤禎的小嘴邊說:“來十四弟,嘗一下這個。”
胤禎愣了愣,還是張嘴把那筷顯然夾得太多的羊肉吃進嘴里,好不容易咀嚼完咽下,胤礽已經把下一口送到他嘴邊,胤禎才想開口拒絕,可才張嘴,胤礽就已經把筷上的肉片送進胤禎嘴里。這樣一口接一口的,吃得胤禎應接不暇。
看來自己二哥這勁頭,胤禎知道二哥怕是喂他喂上癮了。胤礽看到胤禎那閃著油光的小嘴一張一合,不覺有種想湊近品嘗一番的想法,伸手就想用指腹幫胤禎把嘴角的肉汁擦去,可手指還未碰上胤禎,胤禎就已經往后挪開,胤礽一下警醒過來,面前坐著這個是自己的弟弟,并非那些伺候自己的奴才。
胤礽尷尬的把手收回,掩飾的低頭咳了聲說:“十四弟再多用些菜。”
胤禎不愿開罪胤礽,只當什么都不知道,低頭繼續用飯,胤礽見胤禎低頭默不作聲的樣子,不覺有些發急,弟弟里能與他如此聊得來的幾乎沒有,所以無論是出于拉攏還是本意他都不想失去這個弟弟的心。
胤礽想了想說:“十四弟,不用擔心四弟,二哥必定叫于成龍將這趟差事辦好,盡快解除西路軍之困,四弟自然不會有事。”
果然如他所料,當說完這句,胤禎已經抬頭感激的望著他,胤礽這才啟顏放下心頭大石。
于成龍滿心原本以為自己在皇太子手上討到糧,這趟差事就算給辦妥了一半,沒料到皇太子胤礽這趟傳他進毓慶宮,不但是要內務府總管凌普當著眾阿哥的面,將毓慶宮帶頭、內廷東西六宮及阿哥所,并各大小王府自愿捐出的米糧清單交于他,還當面垂詢他運糧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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