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想你。”女子終于受不住他這般的撻伐，仍閉著眼睛不看他，只啞著嗓子對他道。

疏邪心尖一顫，他喘著粗氣把她摟緊在懷裏，幾乎用了要把她揉進骨血裏的力氣。索性直接攬了女子在懷裏，貼著她臉畔的柔膩肌膚，沈沈睡去。

那時他對她說了重話，讓她再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把自己關在側殿許多天，喝了許多酒，也是刻意回避著她。聽到她終于離開魔域的消息，他失魂落魄地站在空曠寂靜的院落前，終于還是掉下淚來。

他知道想不破的是自己。不論她如何，他始終還是愛她。

雖然卑微至極，但他已無法回頭。

龍居山。

玄元狠狠揮了一拳過來：“我從未見她哭得那般傷心過。你可以不信她，她卻是曾經為了你，著了精怪的道差些死掉。她若真對你無情，就不會在學成騰云術的第一天就飛去陵城尋你的墳冢。”

其他師兄弟紛紛來拉他，亂成一團。

疏邪猛然抬起頭來，面容消瘦，眼底的光卻亮得駭人。

彼時凡世正值中元節。他尋到老宅，這裏已經被翻修成原先的模樣，連著他愛看的古籍都細心地規整好擺在書架上。聽得身后傳來吱呀一聲，他身形一僵，緩緩轉過身來。女子就靠在門框處，漆墨般的眸子凝望著他，神情似喜似悲。他有太多話想問她，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后只是默然，和她隔著十幾步遠的距離對望。

到后來她蜷在石凳上睡著。小臉偎著膝蓋，身影看起來很是單薄。他攬她入懷，她眼皮動了動，沒張開眼睛，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袖袍。到后來他進入她，她疼得面色慘白，卻仍把身子緊貼過來。此刻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不分彼此，不問過往。都下了狠勁折磨對方，都想把這痛烙進自己的骨頭裏，使得余生都不會忘懷。

最后的時刻，他緊握著她的手，只覺那些真假是非都無探究的必要了。

已然塵埃落定。

……

兩人在凡世裏做著蜜裏調油的小夫妻，當然這只是疏邪單方面覺得。謝天意腳步虛浮地站在庭院裏，揉著酸痛不已的腰，想著自己的心事。除了那方面外，其他都可算得上是稱心如意了。若真要說出點不妥當的，其實關于她的來歷，她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時機告訴他。

且這其中還牽扯了月老。

所以事情就顯得覆雜了許多。

她和月老訂立的契約明顯是違反了天界的治安條例的。一旦被最高管理者發現，月老肯定得被削職受罰，她也逃不掉干系。所以長久以來，兩人都默契地守著這個秘密，絲毫不對外人談及。

但疏邪一向坦誠相待，毫無保留，她在他面前，越發覺得自慚形穢。

胡思亂想時，男子已經來到她跟前，牽了她的手用指尖輕輕摩挲。他今日一身素衣，容顏溫潤干凈，能隱約瞧見幾分筆方的影子。那雙淺色眸子剔透清澈，半刻不離她，滿滿暈著小歡喜。

謝天意被他看得漲紅了臉。昨夜癡纏了許久，大清早地又用這樣無辜討好的眼神鎖著她，好似昨晚把她折騰哭了的人不是他一樣。她歪了頭干咳兩聲，暗暗給自己做了好幾遍心理建設，終于小心翼翼開口，要把自己的來歷過往向他全部托出：“其實我是……”

疏邪卻用指尖抵住她的唇，輕搖了頭：“不必說。我都已經知道了。”又捉了她的手細吻，“你是誰，又是什么身份，其實對我而言，并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

那天部下來稟，說是天界二位尊者來訪。那二位尊者，便是星君和月老。月老把前塵往事都明白無誤地告訴了他，最后星君做報告總結：“這些日子以來，并未見過她對其他人動過情。你卻是第一個。那日她對月老說的話，自然是有苦衷，你不必當真。”

分別時，那本來已經轉身的神君卻突然頓住了步子，低聲叮囑他道：“好好待她。”

疏邪回過神，淺笑問女子：“以后我就叫你天意，好不好？”

女子訝然看著他。長久以來都扮演著別人的角色，已經許久沒人叫過她的名。此刻她一點都不想追問他是如何得知的，只含著眼淚，重重地點頭。

……

這邊歲月靜好，天界那頭卻已經是炸開鍋。下界有魔物作亂，天帝便派了天兵下去查實，想借此機會給魔君疏邪扣一個治下不嚴的罪責。那天兵回來，說是疏邪已經收拾了那魔物，只是有一事，怪異得很。

在那酒館之中，魔君和一個女子舉止親密。而那女子，頂著和神女梵苓一樣的臉。相似度接近百分百。

天帝不由地起了疑心。神女梵苓早在千年前被天雷劈得神形俱散，此刻只余了個空殼子，被她老爹玉清真王封在虛境裏。梵苓的容貌是尋遍三界都難得見的，一個凡人如何能有這般的絕色。于是立即喚人去請清王來詢問。清王聽了天帝的敘述，摸著后腦勺傻乎乎樂呵：“天帝不必疑慮。那正是神君和月老想出的法子。小女覆原如初，指日可待呢。”

于是立即牽扯出了紫宸和月老。天帝命人將他們帶來，聲色俱厲喝問來龍去脈。紫宸曉得他一向是雷聲大雨點小，自是不放在心上，眼觀鼻鼻觀心只作啞巴狀。天帝也是怕他的，且天界還有一大幫子爛事等著他處理，他不能也不敢動他。所以矛頭立即指向月老，一番恐嚇威逼，月老嚇得小腿直打哆嗦，趕緊一五一十地把實情都說了。天帝又問道那凡人女子是何身份來歷，月老不敢說謊，只得硬著頭皮一起交待了。

反正依著天帝疑神疑鬼的性子，最后事情都會被翻出來。他索性全給說了，或許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天帝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月老的鼻子好一通罵，末了不解恨，又把指頭移了方向對準紫宸。紫宸冷冷看著他，不僅沒半分懺悔，表情還淡然平穩得很，一副你快把老子降職論罪吧老子再也不想替你干活了的理直氣壯。天帝的指頭顫了顫，最終還是沒敢把火氣撒出來，只一拍玉案，暴喝道：“擇數天兵，速去下界捉拿女子！”

天兵奉命，摳著鼻孔懶洋洋下凡去了。雖然套了神女的殼子，畢竟只是個凡人，這趟差事著實輕松。

到了那小城裏，天兵們才發覺自己想錯了。

凡女的戰斗力的確很渣，但是老大似乎沒提醒他們，她還有個魔君相伴在側啊！

天兵們東倒西歪，呈各種詭異姿勢和大地做親密接觸狀。仰頭看青天，暗自在心裏把天帝問候了幾百遍。疏邪垂眸低笑，素衣翻飛：“新賬老賬加在一起，正好清算。”他把謝天意安置在屋內，在她身周布下厚重結界。除非她自動走出，否則旁人休想靠近她分毫。

“睡一覺我便回來了。”他替她掖好薄被，輕啄一下女子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