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覆存在之人
當(dāng)這個吻結(jié)束的時候，魏瓊的身軀已經(jīng)被腐蝕了大半，而面前的阿盤亦身體透明，形將潰散。她望著魏瓊的臉，抬手覆蓋在了魏瓊遮住半邊臉的面具上，卻被魏瓊下意識用手按住，移開視線啞著聲說：“我的臉不好看了。”
“我知道。”
阿盤的手沒有移開，依舊堅持地搭在面具上。魏瓊抿緊了嘴唇，張嘴發(fā)出無聲的嘆息，似是無奈又似是認(rèn)命，他閉上眼將按在面具上的手移開，任由阿盤將他臉上的面具摘下。
阿盤望著魏瓊臉上的傷痕，怔楞地眨了眨眼，頓時滾下淚來。她抬手撫摸過魏瓊臉上的每一處傷痕，輕聲道：“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吧？”
魏瓊：“我知道。”
她用盤世鏡救他性命，是還他不顧性命地付出，而用盤世鏡碎裂后的碎片殺他，卻是因她心中的道義和不得已而為之。
百年前阿盤初入人間時，不懂何為承諾和道義，是魏瓊為她解釋了這些東西的意義；百年后他早已拋卻了為人的善心和正義，而身為妖靈的阿盤卻將此道貫徹到底。
事情發(fā)展到了如今的地步，魏瓊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垂眸望著阿盤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臉，動用魔氣催動碎片中的靈力加快侵蝕，只愿能與阿盤一同永眠。
他俯身將阿盤攏在懷中，將頭埋進(jìn)女子柔軟的頸窩中，嘆息道：“若你不曾遇到我，或許會過得比現(xiàn)在要好……”
阿盤用手輕輕撫摸著魏瓊的頭發(fā)，神情溫柔而恬靜，聽見魏瓊這話輕聲哄道：“別說這樣的傻話，你都從第一世追逐到第二世了，我們怎么可能會是陌路人。”
“更何況——”
魏瓊?cè)粲兴X地將頭抬起，望著露出燦爛笑容的阿盤，露出惶恐無措的神色，他囁喏著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又發(fā)不出半個音節(jié)。
可阿盤看懂了，低眉溫柔淺笑道：
“與你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如果我們還有來世的話，我多希望我只是阿盤，你依舊是普通凡人魏瓊。我不要與你做富貴人家的金枝玉葉，只希望能做對能長相廝守的平凡夫妻。”
“叮咚——”
伴隨著不知何處來的玉器碰撞聲，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眼前的女子徹底化作了金色的光點潰散在了魏瓊的懷中。
魏瓊下意識做出了想要攏住金光的動作，在發(fā)現(xiàn)只是無用功時，他終究是流下了淚，抬起已經(jīng)沒了手掌的手臂，努力想要觸碰到那些金色光粒。他如同被火燒的紙張，軀殼被靈氣侵蝕著不斷蜷縮起來。在他的臉被侵蝕得只剩下一小半時，他用殘存的一只眼睛註視著那最后的金色光粒，眉眼彎彎，露出了屬于少年魏瓊時溫柔而釋然的笑容。
他的身體徹底化為了黑色的粉末，與破碎的金色光粒匯合到了一起，被風(fēng)一卷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
段延亭被燕熾救下后，就被他扶到一旁，親眼目睹了魏瓊和阿盤消失的那一幕，不自覺地揪緊了燕熾的衣角，通過這種方式傳達(dá)著他的不安與擔(dān)憂。
燕熾垂眸，將自己的衣角扯了扯，然而惹得身旁之人揪得更緊了。他忍不住看向段延亭，可段延亭沒說話，仿佛未曾察覺到燕熾的動作一般，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
“……”
燕熾沒說話，再次將衣角扯了一下，這一次衣角順著段延亭故意松開的手垂落下來。
段延亭知道燕熾要做什么，可他不想就這么點破，所以在無聲的片刻挽留后，選擇了放手。
在感受到手裏的衣角被燕熾扯走后，段延亭不自覺地垂眸苦笑了一下，忍住心中近乎委屈和不舍的情緒，讓自己不去看燕熾的臉，免得暴露太多的情緒。
“辛苦你了，小師弟。”
段延亭聽到屬于男人溫柔而平和的聲音，緊跟著頭被人很溫柔地碰了一下。那觸感輕到好似一縷清風(fēng)，快得讓他險些以為只是錯覺。
或許，人總是不自覺地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段延亭也無意識地抬手想要捕捉到那縷風(fēng)，結(jié)果卻抓了個空。
“燕熾，段師弟，你們現(xiàn)在如何了？”
在魏瓊的氣息消失后，文鶴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裏，想要看看兩人是否在與魏瓊的交手中受了極重的傷。
段延亭勉強(qiáng)打起精神，將嘴角的血跡擦擦干凈，看向文鶴的方向——文鶴身上幾乎被大片的血染紅，那把素稱剔透白亮的昭雪劍也在此時被染成了紅色，足見方才的文鶴經(jīng)歷了好一番血戰(zhàn)。
“我和師兄無事。”段延亭看文鶴走路時一瘸一拐，忍不住問：“你的腿傷得如何？”
“不打緊。”文鶴連連擺手，比起他身上的傷，還是此刻的勝利更讓他興奮。不過文鶴有些奇怪為何一直是段延亭回答，而燕熾?yún)s始終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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