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遲了，老韓。”

葉修影子冷靜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有些突兀。

葉修走過去看了眼臉色極度難看的韓文清，又看向葉修影子：“解釋一下？”

“其實很簡單，斬斷塔就是斬斷世界線。但是世界線是虛化的，所以需要有人獻出身體讓它實體化。”

葉修影子微笑著解釋。

葉修緊緊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嘆了一聲說道：“本來應該獻出身體的那個人，是我對吧。”

“沒錯。”

影子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相當的坦然。

“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是你的——”他頓了一下，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黯然，但幾乎沒有人察覺到，只能看到他嘴角那一抹溫和的笑意，“總之，就是后來我覺得這種重要的事交給你不太放心，還是自己來比較放心。”

韓文清忽然在旁冷笑一聲：“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成了失去情人就不想活下去的家伙？”

“老韓，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和小周無關，”葉修影子攤開手，“反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還不如想著怎么送我上路吧。”

他又扭過頭來對葉修說：“你和你那邊的老韓是老對手的對吧，我和這個老韓，”他笑著拍了下韓文清的背，“是十年好友。”

“好吧，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惑，不過鑒于現在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就長話短說。老韓一開始是知道我這個計劃，不過他一直很反對，如果你開始的時候沒能攔住老韓的話，這個計劃大概就失敗了，不過幸好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所以現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影子后退幾步，微笑著對葉修張開手臂，“斬斷我，然后兩個世界就都自由了。”

韓文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握緊了拳，葉修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答應的話，得到的將是狂風驟雨一樣的攻擊，更何況他也……

“或許還有別的……”

“如果有別的方法，我會用的，”葉修影子用著冷靜到了近乎冷酷的語氣打斷了葉修后面的話，“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他忽然抬起手在空中虛畫了個圈，四道光線憑空出現在黑暗中，交叉在一起形成一道光門，然后他看向韓文清：

“老韓你可以走了。”

韓文清面無表情地註視著影子，眼底似是翻滾著即將爆發出來的覆雜情緒，然而只不過轉瞬又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近乎于死寂的平靜，他走到影子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看他。

“還有什么要囑托的？”

“照顧好我那邊的幾個混小子。”

韓文清點了下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靜立了片刻后他沈著聲音說：

“再見。”

“再見。”

兩個人擦肩而過，韓文清步履堅定地走向光門，最終消失在耀目的白光之中，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

看著韓文清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葉修影子打了個響指，光門瞬間消失，深沈的黑暗迅迅速地漫了過去，將所有的痕跡都抹得干干凈凈，隨后他收回目光，笑著看身前的葉修。

“現在只剩下你和我了，希望在這段時間裏你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我倒真希望，這種時候送你最后一程的是老韓。”

不知什么時候，葉修抽起了煙，一股濃重的煙味將兩個人都籠了起來，影子朝著葉修勾了勾手：“老韓是我那邊世界的人，現在這種情況殺不了我，他自己也很清楚，不然也不會找你過來，來一根。”

葉修遞過去一根，兩個人就這樣沈默著對抽了一會兒煙，兩點煙火在黑暗中明明滅滅，似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抽完最后一口，影子最先掐滅了煙頭站起來：“我死了之后，通道會徹底崩塌，希望你能在這之前順利地逃出去，當然逃不出去的話，歡迎你留下來陪我。”

“逃不出去一尸兩命，怎么著我也會努力不留下來陪你的。”

葉修呵呵笑著彈開煙頭，站起來將戰矛握在手中很隨意地轉了一圈，項圈從腕間滾落下來，碰在戰矛身上發出幾聲輕響。

影子的目光平靜地滑過項圈，半晌后輕笑著說：“你這樣確實得拼了命也要逃出去。”

隨后他又輕松地張開手臂：“來吧。”

葉修靜默地看了他許久，忽然高舉起銀色戰矛——

“害怕嗎？”

“實話說，有點。”

“再見。”

“這種時候，應該說，永別。”

挾著洶涌的風勢，戰矛揮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劇烈震顫瞬間打亂了正在生死交戰著的雙方的攻勢，強烈的晃動讓在場的所有人光是要站穩就花上了大半註意力。

孫翔就著搖晃的勢狠狠地將戰矛扎進撲過來的人影身體裏，隨即用力一個橫斬，瞬間噴出來的血漬頓時濺了他一身，毫不在意地抹掉臉上的血，他轉身就對著癱在地上似是被這個突然襲擊嚇倒的劉皓怒吼：“不想死的話，就別老是躲在別人的身后！”

吼完之后又是一個迅猛轉身，如同一把鋒芒畢露的尖刀一般，狠狠地插進敵陣之中。

持續著的劇烈震顫越演越烈，腳下的大地就像是再也無法負荷這種重擔，以深淵為中心如盤結在一起的蛛網一般迅速向四周裂開，并且深不見底的裂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逐漸張大，到最后就連像周澤楷這樣的高階獵犬也無法穩住身形繼續再戰斗下去，雙方不約而同的停下手，同時看向塔——

有力量從身體的深處兇猛地涌了出來，爭先恐后地在武器與身體之間來回游走，原本死寂的武器仿佛只在一瞬間，便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