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進入尾聲， 后續偵訊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證據鏈完善之后再移交檢察院等待公訴。

鄒淑慧和羅眉已經從特調隊轉移到了看守所，進行后續的偵查工作。

戚雪松又去見了一次鄒淑慧， 感覺她比之前看上去又老了些，幾天的時間好像長出很多白發，臉上的皺紋也深了。

戚雪松心裏難受，面對自己這位老師，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很清楚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就只是想再看看老師。

她一直不說話，倒是鄒淑慧先開了口：“這事兒不怪你， 這是你的工作， 你不能因為我是你的老師就玩忽職守，那樣和給我家和稀泥的那些人還有什么區別？你是我的學生， 絕不會是那樣的人。”

戚雪松聽見老師一如既往溫柔慈愛的聲音，心臟一陣陣抽疼。

她看向自己的老師，張口想說什么。

“你可千萬別跟我說對不起?！?

戚雪松還未說出口的話被鄒淑慧直接打斷，她楞在那， 表情疑惑。

鄒淑慧笑了笑：“你是警察， 你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你沒做錯， 所以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那是對你自己這個職業的不負責任。”

“你沒對不起我， 在這件事裏， 你是警察， 我是嫌疑人， 你什么都沒做錯?！?

戚雪松還傻傻楞在那， 她從這些話裏品出了鄒老師的用意，她是在給自己上最后一堂課。身為警察，她不該對自己正確的行為產生任何動搖，她沒有玩忽職守、沒有徇私包庇，她做的所有事都只是應該這么做。

“謝謝老師。”

鄒淑慧搖了搖頭：“你也不用跟我說謝謝，身為你的老師，我只是告訴你，你做了你該做的。而我，也是做了我該做的。”

戚雪松抬頭看她，突然拿不準她這個“該做的”具體指的是哪件事。

鄒淑慧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主動解釋道：“身為母親，我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我知道這是犯罪，但我也只是做了一個母親該做的事?！?

她的女兒被困在一場錯誤的婚姻裏，備受煎熬。她作為母親，很多時候都覺得無力。女兒曾多次神經質一般對她道歉，說自己有多么后悔，當初該聽話不要戀愛腦，每每這個時候，鄒淑慧都心如刀割。她的女兒到底做錯了什么？她只是喜歡了一個人，試圖堅定選擇自己的愛情而已。

很多人都會輕描淡寫的說：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誰讓你自己眼瞎找了這么一個爛男人？就連鄒淑慧也曾在情緒失控的時候歸罪過女兒，覺得她如果當初聽自己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

可那些怨氣散去之后，鄒淑慧只剩下無盡的心疼不舍。她的女兒終歸什么都沒做錯，她是受害者啊，為什么要對她如此苛刻呢？她或許曾經識人不清，或許沒有擦亮眼睛，可那都不是她的錯，明明是汪洋這個王八蛋是個大騙子！

痛苦不該由她的眉眉來承擔。

所以那天，當汪洋倒在地上，羅眉沖進臥室拿出獎杯發瘋一樣砸在他頭上的時候，鄒淑慧甚至沒想過阻攔她。

沒錯，只有他死了，她們的生活才能徹底回歸平靜。

“他該死！”鄒淑慧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即便這是犯罪，但他、該、死！”

戚雪松定定看著自己的老師，腦子裏突然想起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曾經也是說出“以暴制暴并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的人，可現實的殘酷最終讓她只能做出這個選擇。

“鄒老師，我幫您聯系了一個律師。她這兩天就會過來，她會為您和羅眉做后續的辯護工作?！?

鄒淑慧詫異地看她一眼。

戚雪松準備結束這場談話，她站起身，道：“身為學生，這是我唯一能為您做的事了?！?

身為刑警，她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絕不后悔。無論如何，一條人命逝去，她的職責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還原真相。而真相之后的事，就交給后續的司法程序，她相信程瑾瑤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鄒淑慧和羅眉。

才從看守所出來，戚雪松就看見自家女朋友正在院子裏逗貓，小貓應該是看守所裏餵養的，毛不算很干凈，一看就是天天在外面跑，但是膘肥體滿，看來是沒虧過嘴。

秦聲在那逗貓，旁邊還蹲了個人，那人一身高級女士西裝，懷裏抱著一個筆電包，正不知道跟秦聲說著什么。

戚雪松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她快步走過去，看清那人的長相后又狠狠一楞：“師姐？”

程瑾瑤微微一怔，抬頭看見是她，立刻笑著站起身：“誒喲，小七七！”

“嘖……”戚雪松往旁邊讓了一步，躲過了程瑾瑤伸過來想摟她的手臂。

程瑾瑤抱了個空，苦大仇深道：“小七七，你還是跟從前一樣不可愛！”

戚雪松板著張臉：“別這么叫我?！?

程瑾瑤：“那叫親愛的？”

“也不行?！?

“嘖，小七七真是冷漠?！?

“都說了別這么叫我！”

秦聲目瞪口呆地看著，感覺戚雪松毛都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