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燈會
冬日暖陽高照, 透過鏤空雕花窗欞格投射而入,傾灑在坐于書案前的晉拓洵身上,將他的半側身子映在光線下, 半側則隱匿在暗影中。
清雋的容顏上有些病態的白,眉宇舒展, 眉下兩眸如山澗的泉水, 清冷幽涼。
賀五從外面進來, 手裏端著熬好的湯藥, “相爺, 湯藥溫度剛好, 可以喝了。”
晉拓洵手握書卷, 指尖翻開一頁,平淡道:“先放那吧。”
賀五眉心緊擰, 想讓他喝了湯藥再看書,但見他專註的模樣, 卻也不忍心再打擾。
他將湯藥放在桌上,正要去忙別的, 房外傳來都衛軍稟報的聲音, “相爺, 長樂公主要見您。”
賀五剛舒展的眉頭又乍然緊擰,忍不住冷嗤, “她的消息倒是快, 咱們前腳剛到,她后腳就來了!”
晉拓洵放下書卷,聲線裏多了幾許涼意, “讓她進來。”
“是。”
都衛軍轉身離開, 不多時的功夫, 外面便傳來腳步聲,半開的房門透著光,待腳步聲近了,那道光也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幼容推開房門,站在一側,讓沈默進去。
外面日頭雖大,可到底是冬日的暖陽,暖和不到哪裏去。
晉拓洵站在桌案旁,朝走進來的沈默行了一禮,嗓音淡淡,聽不出情緒波動。
“臣見過長公主。”
賀五亦是朝沈默行了一禮,微低著頭,看著地面的眼裏流露著凜冽的殺意。
“晉相不必多禮。”
沈默笑看著他,他穿著墨青色的錦緞長袍,玉簪束發,身上的氣息溫潤清冷,又如月白風清般,籠罩著暗夜裏清幽的月色。
——看似溫潤,實則藏著拒人于千裏的冷意。
賀五站在晉拓洵的左后方,雖低垂著眼眸,可搭在劍柄上的那只手卻在用力,五指根根緊繃,手背青筋甚是明顯。
沈默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賀五的手上移開,十五年前那一晚的場景再一次浮現腦海。
為了原主,晉拓洵不惜冒著被砍頭,甚至牽連族親的風險趕來救她,他一旦敗露,整個晉家將會是第二個沈家的下場。
“長樂公主找臣何事?”
晉拓洵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沈默陷入以往的回憶思緒,她斂了心神,看著他溫潤冷淡的眉眼,笑道:“就是來看看晉相,揚溯之行,游玩的可好?”
晉拓洵略一頷首,聲音溫潤冷淡:“這一路觀察了北涼的風土人情,與西涼無甚太大的區別。”
沈默的眼簾輕垂了一下,掩去眸底的痛色,攏在狐裘下的芊芊玉手不由得蜷緊了些,“晉相打算何時回西涼?”
他待在北涼終究不是個事,他身為酆笠梌的人,林陸兩家難免會將目標放在他身上。
畢竟,除掉酆笠梌一只臂膀,于他們兩家來說,有利無害。
而且,晉拓洵的家族乃世家大族,其弟妹又是西涼的長公主,與酆笠梌乃兄妹至親,而他曾在國子監教授學生,是尚多文臣的先生,怕是有許多人都想要他的性命。
晉拓洵輕垂眼眸,眼底的寒意閃瞬即逝,“快了,年后就該出發了。”
他微抬了眼,又看向沈默,“長公主還有事嗎?”
沈默緋紅的唇畔輕抿著,看著他清雋蒼白的容顏,到嘴邊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其實她想找晉拓洵坦白,親口告訴她,她就是十五年前死于將軍府的沈默,可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男人,她卻如何也張不開口。
他現在是位高權重的西涼丞相,若是告訴他關于她的身份,恐又會將他拉入深淵。
“沒事,只是來看看晉相。”
沈默最終只說了這么一句,轉身與幼容離開,直到她們的身影徹底走遠,賀五緊握在劍柄上的手掌才緩緩松開。
掌心蒼白,印著劍柄上的紋路,可見用力之狠。
他看向已坐在案桌前的晉拓洵,聲音裏透著森冷的寒意,“相爺,長樂公主是想逼您回去嗎?”
“不必理會她。”
晉拓洵重新拿起書卷翻看著,眼底僅存的一絲溫潤也蕩然無存。
府內這兩日熱鬧的很,因要過年了,每人臉上都盛著一抹喜色。
沈默往東籬閣走去時,路上的丫鬟仆人朝她一一行禮問候,可幼容卻覺得自家公主從拾月閣出來后,臉色不大對勁。
走回東籬閣時,幼容才大膽的問道:“公主,您為何不與晉相商議如何為您擺脫明妃頭銜之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