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這么說不好理解、非常的抽象。在爺爺的法術裏，哥的魂魄就螞蟻巢中的蟻后。他雖然能控制其他的山靈，但也免不了會被山靈裹挾。當整個山靈的意識都進入投胎的程序后，他的魂魄是完全沒有辦法從山靈的集體中掙脫出來的……無論哪條路，等待海富的，最終只會是一個必死的局！
“或者說。”我看見海燕嘆了口氣，“在爺爺的計劃裏，從一開始他就是為死而生。而我希望您幫忙的：就是協助我把他救回來，我們不能失去彼此了……這世界上，我們沒有別的家人了。”
我張嘴剛想說話，但話還沒出口就被慈弈劫在了嘴邊。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他把手裏的手機扔在了桌子上，發出碰一聲巨響，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海燕看。
“我知道。”海燕說，“我要救我哥哥回來。”
“那你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嗎？”慈弈的語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憤怒了：“你知道現在黑水都惡化到什么程度了嗎？十年，整整十年！黑水沒有陰差！沒有陰門！黑水人沒辦法轉世，它們只能成為山靈的一部分。再這么增加下去，你哥也會被同化成山靈的！你就算破壞了姚成輝的計劃，他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慈弈，這家伙剛剛一直在我旁邊玩手機。玩得很投入，聽海燕那通陳述得時候也顯得很平靜。
從平靜到憤怒，這中間甚至沒有過度。好像一瞬間他的怒氣就已經到了頂點，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發，就像是完全沒有預兆的火山噴發一樣令人驚訝。
但是，很快我就不驚訝，因為我看見慈弈在朝我擠眼睛。我估計意思是讓我閉嘴別說話。
他的眼睛裏可沒有語氣中那么海量的憤怒，我知道他是有目的地在演戲。
心領神會后，我閉上嘴巴，在一旁扮演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像。
“慈老板。”海燕坐在沙發上，她抬起脖頸與慈弈對視。語氣不急不緩，姿態很是優雅。讓我想起來那個在夢中偶然一見的魏藍玉：“我想您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我從來都沒有打算破壞海富和姚成輝的合作……我只是希望，陰差能在他們成功之后，把我哥哥的魂魄撈回來。”
“他還很年輕，他陽壽未盡。而對于陰差來說……”海燕看向我，“這絕對不是一件難事。”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繼續閉嘴裝死。慈弈這個時候似乎是得到了一個他比較滿意的答案，語氣稍微有所緩和。
“對于陰差是不難。”慈弈道，“但我們張耶又不是正經陰差。你總得保證他的安全吧？”
我覺得這就有點刁難人了。
說實話，就憑我和海富的關系。在海燕剛開口的時候，我其實就想一口答應下來。海富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他去死。但慈弈現在的舉動，又確實是在幫我爭取利益……
察覺到我想說話的意圖，慈弈看了我一眼，又搶在我前面張嘴：“我知道你們海家留下了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和法術。你想要你哥哥活著回來，就必須得張耶出手。他平安回來，你哥哥才能平安回來……”
海燕又看了我一眼，她垂下眼睛：“我沒打算放張老板一個人去，我也會跟著。”
慈弈“嗯”了一聲，“最后一個問題，山靈一旦消失后，山髓也就不覆存在了。你哥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身體換給你。你把他救回來之后，他那石頭身子不能用了，你打算怎么辦？”
海燕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看著窗戶外面小孩傻樂的杜先生忽然轉了回來。他用一種特別疑惑的語氣問慈弈，“慈，我蛻的皮，由你接手。給你朋友，作為身體，不是，已經說好嗎？”
我看見慈弈臉色唰一下就變綠了，加上他那一頭鮮艷的黃毛，整個人就跟個到個柿子椒似的。
被豬隊友戳穿了算盤，慈弈也沒勁演戲了。頓時間整個人垮下來，癱在沙發上哼哼。
我和海燕對視了一眼，我捕捉到了她微微翹起來的嘴角。但那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好吧。”我嘆了口氣，“所以現在，我們需要怎么做？”
我們大家今天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朋友海富終于要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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