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蹉跎

早自習剛下課, 周考排名就出來了。

韓君澤往最后的末尾瞟，然后一個個地往上數，直到在倒數五十的位置看到了名字。

進步了四十九名，可喜可賀。

可惜他現在喜不起來, 陪林枳緊張地看著榜單的第一張。

林枳的目光順著年級第一的位置往下滑, 直到在第十四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總算舒了口氣。

他火力全開地考了這場試, 雖然不如理想中那么高, 但好歹也不算太差, 至少他有資本和父母談判。

這時有學生從走廊一邊過來：“林枳，龔主任找你, 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林枳楞了片刻：“知道了，就來。”

當初龔主任承諾他周考考入前十就讓他直接從20班走人，隨便挑班。

他顯然這次沒達到，但林枳沒想到, 老龔居然還是想執意讓他轉班。

辦公室裏, 老龔坐在鋪著排名單的桌前，看起來焦慮萬分, 稀疏的頭發軟塌塌地覆在頭皮上。

“那個20班本來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你看現在，才剛剛一個月, 你成績就掉得這么厲害，我和上面領導商量了一下, 還是打算破例讓你調班了, 林枳, 這是好機會?！?

林枳淡淡拒絕。

老龔看著他, 若有所思：“你之前跟我說, 和韓君澤只是普通同學，現在我看你們關系倒是越來越好了啊，天天都粘一塊。”

林枳左耳進右耳出：“嗯?！?

“林枳啊，不是我想挑撥你們啊，我和你媽之前是同事，看在陶老師面子上，我想多照顧你，才說這句忠言逆耳的啊，你看看，你這上高中以來一直都是前十，這次一掉名次就到十七了，下次呢？二十七？三十七？你天天不跟好學生玩，和韓君澤混？他現在就是在這混高中畢業證，你、你說你，你和他一起玩啥呢？你能不能拎得清？”

林枳抬起頭，目光平靜：“韓君澤沒混。”

“什么沒混？就屬他混的最放肆！”主任音調提高起來，“把你都帶的不上進了知不知道？！”

“韓君澤之前是不愛學習，但他現在每節課都認真聽課，作業用心完成，連班裏老師都夸他開始努力了，這次成績也進步了五十名，他……”

“我不聽那些！你也少袒護他，給自己找借口！”老龔用手指敲著桌面，“我帶了這么多屆學生，他這樣的我見了一年又一年！高考滿分750，他現在再努力，撐死最多最多400分，連本科線都踩不上，能跟你比嗎？再說，他這動不動就要打架，哪份兒學籍扛得住這么折騰？”

……

從主任辦公室出門回教室的每一步，都格外沈重。

任誰被那大嗓門訓一頓都提不起精神，龔主任的話句句戳他心窩，此時此刻，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什么排名、成績、退步，滿心卻想的都是這些玩意兒。

全世界的人莫名其妙地，突然都開始審閱他和韓君澤的關系。

回到教室時，他狀態明顯地失魂，連著兩節課趴在桌子上裝死，韓君澤在他旁邊半晌沒敢吭聲，直到午休，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去吃午飯，韓君澤輕輕喊他：“枳哥，對不起?！?

林枳把頭微微一側，道：“你對不起什么？”

韓君澤頓了頓：“……是我拖累你。我知道主任的意思是想讓你轉班，你轉吧，只要成績能上去，咱們在不在一個班都無所謂?！?

林枳能到20班，降臨在他身邊，和他做同桌，是韓君澤從一開始就不敢奢望的事。

他覺得實在老天待他不薄，他歡心且虔誠地享受著降臨而來的美夢。但自從來到這個班，林枳上課時的分心、成績的退步都是肉眼可見的，這對他來說是噩夢。

林枳坐起身微微一笑，看上去十分疲憊，然后頭低垂下去，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韓君澤的手。

“韓君澤，這些都不怪你?！绷骤诇厝岬嘏牧伺乃?，“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貪玩，你再自責抵觸，總不能逼著我不喜歡你吧。至于轉班的事……我其實并不太在意，反正我高三時是要去外面培訓藝考的，我現在想得更重要的是……”

他更希望能和韓君澤考入一個城市的大學。

短短兩天時間，發生了這些事，也讓他更加堅定，青春只這一次，他想賭上全部的熱量和瘋狂，堅定不移地選擇眼前這個人。

他說：“你大學愿不愿意和我去一個城市？”

正午窗外風暖陽燥，樹蔭蟬鳴。

林枳語調平穩溫柔，仿佛在韓君澤的新湖裏激下一圈漣漪，越擴越大，漸成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