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紅的光籠罩了整個上靈宗。

彌漫的黑霧和血霧混雜，鼻尖輕輕嗅動滿是刺鼻的腥味，可這樣的味道反而能讓她覺得舒適。

她真的變得嗜血殘忍了，鞋邊的殘肢滲出的鮮血滲濕了鞋底，微微抬起的鞋再次落下時會在地面上落下一朵紅花，好似一朵朵紅梅，由深到淺。

沈音竟是會覺得好看，她無意識地吞咽著，對鮮血的渴望越來越重，分明是不好聞的味道，卻好似能引誘她的心神。

皙白柔軟的手腕微微轉動，落在手上的血竟是慢慢匯聚，凝結成了一大顆血珠。

只要她輕輕移動手掌就能成功飲下那顆血珠。

她的身體在渴望鮮血的味道，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那顆血珠，嘴邊的干澀感急需一點點腥甜來慰藉。

“師姐！”莫名熟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沈音下意識地回眸看去，喊她的女子眼尾有顆奪目的血痣，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這漫天的血霧，她眼尾的血痣比從前血光更勝。

不是沈月華，而是江塵。

她竟是會覺得有些失望，目光更是下意識地在江塵身后找尋著什么。

江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微微側身讓沈音更加清楚地看清她身后：“倚狐傷的很重，我們離開仙靈的時候，她還沒有醒過來，她并沒有跟我們一起來追師姐。”

她身后只有遍地的尸骸，還有些瑟瑟發抖的惡靈。

倚狐的傷還沒好嗎？

聽到倚狐，沈音的意識開始一點點回攏，半邊臉已經被血染紅，像是盛開的血蓮。

她認識的沈音，清冷孤高，今日墮下神壇落了一身污泥，江塵看著都不由地微微心顫：“沈師姐，跟我們回仙靈吧。”

外面早已布下了結界，一是防備著沈音逃跑，二是防備著上靈宗的人逃竄，這些無路可逃還不夠強大的惡靈，甚至已經被沈音凌厲狠絕的手腕嚇到不敢再反抗，至于那些兇惡的惡靈，沈音并沒動手，不知是沈音故意留下防備追兵的，還是她只想殺上靈宗的弟子，惡靈沈音殺的不多。

也因此，那些入陣的人幾乎都被惡靈纏上了，江塵不愿糾纏，她靠著燼寒一路追到上靈宗主殿，為的并非殺沈音。

仙靈很少有自相殘殺的情況發生，因為仙靈法訣的特殊性，她們哪怕是不和，體內都是留著相同的力量的，前輩對她們的賜福，讓她們每個弟子之間的羈絆都在加重，江塵不知沈音如何看她，可她自己是不愿意傷害沈音的。

江靈死的那日，還是沈音幫她解脫的。

她心中對沈音也有感激。

這一路上，她們仙靈此次一共來了四位長老，還都是境主，跟著不同的隊伍，看似圍殺沈音，實則拖著那些來追殺沈音的人，這一路上能拖就拖，能退就退，可也到了不得不進的地步。

她和寒憂離的小隊都追到了這裏了，白秀衣和呂鴻她們應該也拖不住多久了。

江塵知道沈音很強，可來的都是各宗門的長老，甚至不少宗門連老祖宗都來追殺沈音了，她眼下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仙靈要自己處決叛徒的理由將沈音帶回宗門。

沈音掌心的血珠被她捏碎，她還是再次克制了對鮮血的渴望，只是這條路，她已經沒了回頭的余地，沈音沒有理會江塵，握在掌心的荊棘條用力揮出：“別跟過來，我會殺了你的。”

“沈師姐。”江塵沖上前，她想要救沈音。

可她剛剛靠近沈音，沈音幾乎本能地朝著她用力揮出了荊棘條，這次是朝著江塵身上抽過去的。

江塵這才發現沈音的眼眸紅的可以滴血，眼底更是露著兇光，她再不是仙靈修煉的尋仙人，而是魔。

她避開了甩來的荊棘條，懷中的燼寒祭出來，堪堪擋住了沈音攻到她跟前的手，血光和寒光交織，江塵被震飛了出去，她翻身落下，后背已感受到殺機襲來，又是揮出的荊棘條，江塵的本能讓她背對著沈音朝著空中而起，剛剛避開，江塵低頭看去，那荊棘條竟像是朝著她面門攻來。

眼看著就要刺中她，沈音停了下來，荊棘條刮到了江塵的胳膊，沾了她的血，荊棘條快速收回。

沈音捂著腦袋，較為難受地閉上了眼眸：“江塵，別再跟來了，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她很難控制住自己，沈音和莫天機不同，莫天機那些人都早早滿足了自己的私欲，內心被放大的欲望都得到了滿足，所以他們會一直作惡，但意識清醒，是個隨心所欲的惡人。可沈音一直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惡，她的惡得不到滿足，越是壓抑克制，越是會想要得到。

渴望會不停地加重，直到她控制不住自身，開始變得跟莫天機他們一樣開始嗜血吃肉。

江塵再靠近，她也會殺死江塵。

沈音最大的善意就是讓江塵遠離她，她轉身進了主殿，上靈宗的人大多數都涌進了主殿，在主殿外布下了一個個陣法。

江塵眼睜睜看著沈音將陣法一個個碾碎，踏入了大殿中，她聽到了陸封的聲音：“沈音，你如今是魔，我們是敵非友，你難道真的要趕盡殺絕！”

很快，他就沒有聲音了。

江塵站在原地，指尖陷進了血肉裏，她沒有理會被刺傷的胳膊，燼寒替她擋下來了靠近她的惡靈。

她想到了江靈。

江塵自來都被稱之為天才，可她師尊救不回來，師姐也救不回來，這天才的名頭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江塵楞神的片刻，井凝云她們已經追了上來，井凝云原是沒指望江塵真的會跟沈音動手，而今看到她的胳膊上的傷有些意外：“江塵道友，你受傷了？”

井凝云的驚呼傳到耳邊，江塵睨了眼她。

她大概能明白景陽門想趁著仙靈閉關，藥宗內斗在整個修仙界立威，此次貍山歷練的并未有名次，她們覬覦更高的位置也無可厚非，只是她們不該以殺沈音為代價來立威。

景陽門永遠都超不過仙靈。

她微微抬起的眼眸有一瞬的寒光閃過，井凝云嚇了一跳：“江塵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