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今菲楞了楞：“娘已經走了……這么多年了。”

廖老爺點點頭，卻是又將自己的衣服拉了拉，神情還有些忐忑：“管他多少年啊，按著你娘的脾氣哦……眼睛裏不能進一點沙子，若讓她知道我找什么什么的姑娘陪睡，她一定會剝了你爹的皮，你給做小花鼓玩。”

說罷，廖老爺還很形象地做了些打鼓的動作——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咚嗆！

“你……”廖今菲呢喃了一聲，這會兒終于認真地開始打量起眼前的老男人來——白嫩嫩的皮膚，一堆堆堆積的肥肉，五官大約應該是漂亮的，卻被那白花花的肥肉弄得沒了形狀。這實在是一個沒多少美感的老男人，雖然白嫩嫩的肥肉讓他看起來年輕很多，也和“好看”搭不上任何關系。

卻不知道為什么，廖今菲忽然覺得越看越順眼。

“啊啊啊……”廖老爺好似想象到了自己被昔日的愛人抽經剝皮的模樣，忍不住大嚷了三聲，借機向廖今菲靠近了些，可憐兮兮地靠在女兒的身上，“寶貝，你不要害爹爹啊，爹爹很怕的……爹爹一定要一直替你娘守著自己的……身子。”

這“身子”二字，男人講的似乎有些害羞，帶著某種婉約的顫音。

廖今菲卻忽然被什么東西震懾住了似的，整個身體呆滯了許久，這才伸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身上的肥肉，嘴角微微彎起：“其實吧，爹，我忽然發現你還算俊逸。”

——至少在某些方面，比許多俊逸的男人看著順眼，不是。

聽著女兒的稱讚，廖老爺兩眼發光，似乎有些過于激動，身上的肥肉抖啊抖啊抖著，眼神裏含著興奮和激動地看著廖今菲：“寶貝，你真的這般覺得啊？太好了，太好了，爹爹真高興。”

廖今菲“撲哧”一笑，看著眼前好似得了糖的小孩一般愉快的老男人，忽然有了興致。看著他，廖今菲瞇了瞇眼睛，然后含著些挑逗意味地伸出手指，托起廖老爺的下吧——雖然，要托起這個肥嘟嘟的下巴，也是一個體力活兒啊！

“嗯，眼睛嘴巴耳朵，都沒有少。”廖今菲在廖老爺的臉上打量了一陣，忽然這般開口，臉上的笑意卻是滿面的，好似要溢出來似的。

廖老爺本是激動的臉有些耷拉下來——眼睛嘴巴耳朵誰要是少了，那還是人嗎？

這是讚美？讚美？那真是欲哭無淚的讚美啊！

“哈哈，”廖今菲看著眼前胖男人小媳婦一般地耷拉下腦袋來，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這才伸手猛然將眼前的男人推了推，開口道，“夜色不早了，滾回去睡吧。”

“哦。”廖老爺看著女兒，似乎不敢逆了廖今菲的意思。

廖今菲微微笑，又好似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記得，好好地護著自己的身體，不要讓什么姑娘占了便宜哦。”

“嗯！”廖老爺果斷地點頭，一副決絕的表情。

看著男人雄壯的背影，廖今菲心底好似蕩漾開一陣清澈的湖水……

于是，廖今菲的心情變得不錯。推開門踏進屋子裏的時候，嘴裏還忍不住哼哼著歡快的小調子——過去便是過去了，至少與上輩子那個“衣冠禽獸”的繼父相比，她這一死，可算是賺到了一個挺不錯的“老子”。

人啊，總是要往前看。

至于過去，那不能成為禁錮自己的牢籠。

她，廖今菲從來是一個強者。

廖今菲這般想著，連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輕快起來，走起路來，都有些一跳一跳的。只是，當房間裏不屬于自己的氣息撲面而來時候，廖今菲的好心情轉變成一絲防備的緊張。

誰？廖今菲防備地繃緊神經。

“你來了。”一個好聽的男音響起，然后秦靜從黑色的陰影裏走出來，一身簡單的青衫，卻依然是一副雍容而淡然的模樣，好似這兒是他的秦王府而不是天影閣廖今菲的閨房，對于此刻秦王爺身上散發著的“主人”氣勢，廖今菲是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掐死的。

只是，秦靜此刻慘白的臉，實在讓人……憐惜啊！

于是，廖今菲自然是下不了手的。對于好看的男人，廖今菲從來留情些，特別是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好看男人。

“哎呀，秦王爺還說對奴家‘沒性趣’，這才分開一會兒，就急急忙忙地跑來投懷送抱了？”廖今菲笑瞇瞇地走到秦靜面前，右手很隨意地抓秦靜垂在右臉頰上的碎發，用食指打繞著圈，語氣裏帶著曖昧的撒嬌，卻也是嘲諷。

秦靜卻并不在意。

“性趣確實沒有，只是今夜不舒服，也不想讓廖閣主太舒服。”秦靜語調平靜，依然是淡漠的模樣，這樣“卑鄙無恥”的想法，從他嘴裏說出來立刻變得如此理所當然起來。

廖今菲“呵呵”地笑了兩聲，伸手朝秦靜的鼻尖上一指：“秦王爺，那你真是在太不客氣了。”

“不敢當。”秦靜將廖今菲的手從自己眼前撥開，姿勢優雅地走過去，在那床邊的紅木椅子上坐下，月光從窗外透進來，襯著他蒼白的皮膚帶著一絲玉溫潤的光潔，“是廖閣主說過憑我們的關系，不用客氣。”

“哈哈！”廖今菲笑了兩聲，伸著蘭花指，呶呶地朝秦靜嚷了一聲，“討厭，秦王爺忽然變得這么‘不含蓄’，讓人家太受寵若驚了。”

秦靜從旁邊的茶幾上端來茶碗，低頭輕抿了一口，發絲在月光下輕輕飄揚，臉上依然是雍容貴氣的傲慢表情：“受寵若驚倒是不必，只是有朋遠來，一杯酒水都沒有，確實太不客氣了。”

月色下，廖今菲的視線一直落在秦靜的臉上——這個男人今夜心情看起來并不好。

哦……跑來找知心姐姐聊天？

廖今菲蹙了蹙眉頭——無論怎么算，她廖今菲也當不了他秦王爺的知心姐姐啊，向一個敵人展現自己的虛弱面，那是最愚蠢的行為。

秦靜看起來應該不是會笨到那種程度的男人。

不過，對于喝酒，廖今菲倒是有點興趣，特別是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在這個月色迷茫的夜晚，全身透露著一絲淡淡的虛弱感覺，若是他的臉頰上再染上些微醺的淡紅色，那該是如何美麗的景色啊。

廖今菲磨刀霍霍，都有些急不可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