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對這位親生大哥沒有感情，但卻是了解的。太子尊卑觀念極強，又好面子，向來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絕對做不出忤逆之事，更何況他已位居?xùn)|宮，實在沒有謀反的必要。若他真的要反，哪裏會有閑心關(guān)心自己的婚事，還說出要請‘父皇賜婚’這樣的話呢？
韓長庚應(yīng)道：“據(jù)說太子昨晚寫了一晚上的奏疏，痛述冤屈，堅決否認自己參與謀反，舉事都是周懷忠一人的主意。現(xiàn)在皇城司的人已經(jīng)把東宮翻了個底朝天，據(jù)說連樹底下、墻縫裏都被挖了個干干凈凈。”
“可找到什么證據(jù)了？”
“沒有。不過就算沒有證據(jù)，恐怕太子也躲不過這一劫了，畢竟周懷忠是他一黨的人，更何況又是以他的名義起事。”
“周懷忠…”趙熠斂著眉頭沈思，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面上，“這個名字我略有印象，當初替官家迎接天書、在泰山修建封禪祭壇、監(jiān)造玉清昭應(yīng)宮的，不就是他嗎？”
“王爺所言正是。周懷忠一直是神仙祥瑞之道的忠實擁躉，替官家操辦了不少道事。”
“他既頗得官家重用，什么時候又成太子一黨的人了？
“當初官家派丁謂和周懷忠監(jiān)造玉清昭應(yīng)宮，兩人因為意見不合結(jié)下了梁子。周懷忠原本是官家身邊的近侍，后來丁謂做了宰相，常常在官家面前貶損周懷忠，后來官家就疏遠了他，把他派到清虛宮做都監(jiān)，負責宮內(nèi)的大小法事。因為周懷忠向來與寇相公交好，他就把寶押在了太子身上。”
“那他為何突然造反？”
“具體的原因，屬下沒能打聽出來，但是……”韓長庚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你但說無妨。”
“綜合各方信息來看，因為寇準被罷相，太子一派受到極大打擊。現(xiàn)在官家龍體不豫，丁謂又把持著朝政，也許…也許是怕發(fā)生什么變故，周懷忠才鋌而走險。”
“我知道了。”趙熠思忖片刻，凝重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又道，“長庚，你叫樂水過來，我要進宮。”太子這事著實異常，趙熠擔心另有隱情。當前詭譎的氣氛中風(fēng)云突變，不知又是誰在背后翻云覆雨。
馬車上，葉如蔓聽趙熠講完事情經(jīng)過，驚訝得合不攏嘴：“太子？要說洵王謀反，還可以理解，可太子是正經(jīng)的皇位繼承人，他哪裏有必要謀反呢？”
趙熠嚴肅地點點頭：“是啊，事情怪就怪在這裏。太子再如何失勢，畢竟還是儲君。若官家龍馭歸天，除卻洵王一黨，朝中大多數(shù)人依然會擁護太子登基的，他完全沒有必要采取這般冒進的做法。所以，我傾向于太子對于謀反一事確系毫不知情，只是被盜用名義罷了。”
“王爺是懷疑周懷忠和楊從季？”
“我懷疑他倆舉事的原因，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那您此番進宮，是要幫太子證明清白？”
“替他證明清白？談不上，不過這個節(jié)點發(fā)生這樣的事，也太巧了。我只是去見官家，奏陳我的顧慮，至于他聽不聽，就非我能左右的了。”
兩人說著話，再次來到西華門前。如蔓望著數(shù)倍于平日的守衛(wèi)在門前嚴陣以待，心中不由得感慨這人心叵測，世事難料，皇室是這世上最有權(quán)勢最尊貴的家族，卻不得不成天面對天底下最陰暗的陰謀詭計，還不如一介平頭百姓活得舒暢。怨不得趙熠提到自己的父兄不開心，如此相互提防、相互算計的日子怎么會開心呢？
她的思緒沒有飄得太遠，就在太監(jiān)的引導(dǎo)下來到了內(nèi)廷的福寧殿。皇帝趙恒在契丹六皇子一案后就臥病在床，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上朝了。這次又被周懷忠宮變的事情刺激到，精神更加郁郁。趙熠在殿外恭候半晌，才等到太監(jiān)宣召，正要帶著如蔓進殿，卻被攔了下來。
“佑王殿下，此處是官家寢殿，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太監(jiān)十分客氣地說道。
趙熠也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她是六皇子一案的首要功臣葉樂水，不是閑雜人等，煩請公公通報一聲。”
太監(jiān)沒有言語，略略打量了葉如蔓一眼，恭謹?shù)溃骸暗钕律缘龋胚M去通報。”
片刻后，如蔓終于跟著趙熠踏入了福寧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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