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風(fēng)舒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地捧起霞云的手。他仔細(xì)觀察一番，確認(rèn)傷處已經(jīng)完全愈合后，便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輕輕地將上邊的血跡抹去。

完事以后，他望了那孩子一眼，見對方也在盯著他們看，便道：“宮主，這孩子長相如此特殊，我回城裏問上一問，應(yīng)該很快就能找著他的親——”

他話還沒說完，那孩子忽然站起，往后跨了一步。他原來背靠著石壁，這一退之下，后腦勺便直接磕到墻上，發(fā)出「咚」的一聲巨響。

風(fēng)舒被那孩子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然后盯著瞬間熱淚盈眶的人，道：“你還好嗎？”

那孩子倔強(qiáng)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

“怎么了？是有哪裏不舒服嗎？”霞云同樣沒料到他會有此動作，有些不明所以地發(fā)問。

“走。”

那孩子忽然開口，只是聲音很小，仿佛細(xì)細(xì)的蟲鳴聲。

霞云一楞，隨即道：“你……”

“我沒家，沒親人。謝謝你們，我這就走。”

那孩子抬起頭，想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可卻失敗了。他攥著破得不成樣的褲子，身子微微打顫，看上去就像只驕傲的流浪貓。

見狀，霞云心中一緊，雙手不自覺地動了起來。他輕輕地將那孩子攬入懷中，柔聲道：“好孩子，別怕啊，哥哥沒想趕你走。”

一旁的風(fēng)舒沈默了會，也上前拍了拍那孩子的后背。他指尖盈出白光，放到那孩子后腦勺磕出的腫塊上。

“你要喜歡吃糖，就留下來一塊吃吧。”

那孩子又不說話了。他緊繃的臉色緩和下來，然后小嘴一癟，淚珠兒啪嗒啪嗒地落到霞云的肩膀上。

霞云嘆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那孩子的后背。他與風(fēng)舒對視一眼，傳音道：“這孩子應(yīng)是生了什么病，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所以被親人拋棄了吧？”

“許是如此。風(fēng)舒一會兒再到城裏打聽看看。”

霞云對風(fēng)舒一笑，然后安撫似地摸了摸那孩子的頭，道：“好啦，再哭下去，就成花臉貓了。”

他擦了擦那孩子臉上的淚水，道：“既然你會說話，那能不能告訴哥哥，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遲疑了下，囁嚅道：“我叫阿白。”

霞云將那孩子抱到自己膝頭上，道：“好。阿白不哭，我們?nèi)コ燥L(fēng)舒哥哥帶回的糕點，好嗎？”

一旁的風(fēng)舒神情微妙地瞥了眼霞云，然后取了塊糯米糕，遞到那孩子面前。

“快吃吧。”

“謝謝。”

冷靜下來以后，阿白開始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接過那塊糯米糕，見霞云也持起一塊，這才靦腆地笑了笑，輕輕地在糕點上咬了一口。

那天以后，原來僅有兩人的洞窟裏，添了一個新的人影。

在好好梳洗、裝扮后，阿白看起來精神許多，也比較肯開口說話了。

不過，他對自己的過去總?cè)}其口，對洞外的世界也興致缺缺，只在夜深人靜時到洞口坐上半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風(fēng)舒趁著下山準(zhǔn)備三餐的機(jī)會，不斷在夙闌城內(nèi)探尋與阿白有關(guān)的消息。

他長得俊，又懂得運用說話的技巧，很快便打聽了個七七八八。

據(jù)幾位熱心婦人說，阿白是城東一戶甄姓人家的長子，在當(dāng)?shù)匾菜闶呛蘸沼忻吘顾怀鍪溃惝?dāng)場將接生的產(chǎn)婆給嚇暈了。

“具體什么模樣，我們可就沒見過了。反正啊，能將人嚇得昏過去的，沒個三頭六臂，也該是青面獠牙吧？”

“那甄家夫人求子多年，好不容易來個懷上了，卻是那么一個怪物。兩人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甩了十兩銀子給那產(chǎn)婆，想將消息壓下來，可又哪有那么容易？”

“后來啊，甄家再也沒客人出入過，也沒再有關(guān)于那孩子的消息了。不過啊，最近他們家生了個大胖兒子，這回的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可把夫妻倆高興壞了。”

“是啊，我還去參加了那孩子的滿月宴呢，可卻沒瞧見那傳說中的怪娃娃，也不知是被關(guān)起來了，還是早就扔掉了唄。”

“哎，那孩子若還活著，也該有八、九歲了吧？要不是他們家最近有喜事，我呀，幾乎都忘了有那么一回事了。”

說著，那幾名婦人互望一眼，其中一位壓低了聲量，語重心長地道：“小伙子，我們看你是真好奇，才將這事兒告訴你。你啊，可千萬別把這故事說給別人聽，知道嗎？”

風(fēng)舒會意地點點頭，微笑：“知道了。”

“所以，這孩子果真是被棄養(yǎng)的？”

霞云聽完風(fēng)舒的報告，再瞅瞅熟睡的阿白，不由得嘆了口氣。

“是。我問了好幾戶人，說的話都大同小異。對了，我還找到當(dāng)年那名產(chǎn)婆，她因為受驚過度，已經(jīng)改行當(dāng)媒婆了。”

“那重要嗎？你既然找著了人，可曾問出什么消息？”

“按那產(chǎn)婆所言，甄夫人當(dāng)初生的是個男嬰，五官、四肢倒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膚色比其他孩子白一些。

她之所以會嚇得暈厥，是因為那孩子剛出來就睜眼了，而且還是一雙可怕的血色眼睛。”

“血色？”

霞云有些訝異，道：“阿白的那雙眼，分明是紫紅色啊？”

“也許當(dāng)時產(chǎn)房一片狼藉，那產(chǎn)婆一驚之下，看走眼了吧。反正啊，她醒來后就被十兩銀子打發(fā)走了，之后的事也都不曉得了。”

風(fēng)舒頓了下，又道：“照阿白之前的樣子看來，他已經(jīng)流浪有好一段時間了。若甄夫人沒懷上第二胎，他們夫婦二人應(yīng)不至于如此狠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